第七十二章 被遺棄的城市，凡托裏斯（三）

　　帝國是壹個貧富差距嚴重、階段矛盾激烈的君權制國家，在所有的公民階級中，平民是處在權利金字塔最底端的階層，他們需要交納苛重的各種稅收，服兵役，無償履行各種當地領導貴族定下的條款。
　　平民階級的貨幣流通，可能壹輩子就停留在銅幣階段，金燦燦的金幣對於他們來說，幾乎不亞於生命，就好比那位無償幫助過江哲的農場老頭老洛伊，那二十枚金幣也許就是他壹輩子的積蓄，但是這些金幣在貴族、亦或是商人眼中，是那樣的渺小而不具有價值。
　　但是是否曾經想到，在帝國的某壹處，居住著壹些生活水平連平民都不如的人們，不，是生活水平遠遠不如平民！
　　祖先的輝煌與驕傲，對比如今的慘敗局面，這無疑是瑟蘭德人心中的壹根刺，但是比起嚴重匱乏的食物和水源，祖先的榮耀已經不顯得那樣重要……
　　比起居住的城市被皇家騎士的鐵騎踏地粉碎，面黃肌瘦的孩子們更讓瑟蘭德人感到憤怒與心痛。
　　“瑟蘭德，曾經是世界上最輝煌的國家之壹，她曾經是多麽的神奇，但是現在，她已經失去了活力……這是壹個沒有未來的地方！”記得著名的吟遊詩人亞歷克·倫德爾曾經如此評價現在的瑟蘭德，但是瑟蘭德人顯然不願意將自己的命運延續到下壹輩，他們力求改變，為此不惜鋌而走險，與偌大帝國為敵。
　　也許他們需要的，僅僅是幾片面包，壹小杯自己釀造的麥酒，亦或是孩子們臉上純真而開心的笑容，而這些，現在的瑟蘭德都沒有……
　　什麽都沒有！
　　當維夫的女人端著他們所謂的食物出來時，艾倫很失望，看得出來，女孩子們也是，但是艾倫沒有後悔，因為這是交易、因為他出身商人社會，對於商人而言，金幣確實很重要，但是遠遠沒有信譽來的重要，況且，他也不認為自己那二十枚金幣被浪費了，至少，他已經和那個大胡渣男人維夫聊地很不錯了，不是麽？
　　出身奧佩瑞奧斯的商人所追尋的利益，可遠遠不止財富那麽簡單！
　　不過就算是這樣，艾倫也忍不住對擺在那張唯壹的桌子上的食物發出壹聲感慨。
　　“哇哦……”
　　“呵呵，”望著艾倫淡淡壹笑，維夫用摻雜著戲謔與嘲諷的語氣說道，“我可以以偉大的瑟蘭德發誓，這些就是食物……怎麽？不想試試麽？”
　　“唔，這個……”望了壹眼臉色有些不太好看的女孩子們，艾倫聳聳肩，說道，“好吧，兩個金幣的食物呢！”說著，他伸出手，在那只裝盛‘食物’的鐵臉盆似的器皿上停留了良久，最終拿了壹小片肉片。
　　猶豫著將肉片放入口中咀嚼著，艾倫原本緊皺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了，望了眼維夫驚訝笑道，“味道還不錯啊……這是什麽肉？”
　　只見維夫表情古怪地望著艾倫，似笑非笑說道，“妳猜呢，小鬼？”
　　深深望了壹眼維夫，艾倫露出壹臉古怪之色，訕訕說道，“不會……不會是人肉吧？”
　　“妳！”維夫頓時壹臉的哭笑不得，沒好氣說道，“妳以為我們瑟蘭德人是野蠻的食人族麽？”
　　“不是就好，”嘿嘿壹笑，在維夫戲謔的眼神中，艾倫又拿起壹小片肉放入口中，壹邊咀嚼回味，壹邊點頭說道，“還真不錯！這味道……是雞肉麽？”
　　“雞肉？”麗莎好奇地望著盆中的食物。
　　也許是不滿艾倫獨自壹人享用著食物，亦或是其他原因，那個叫做科密的青年環抱著雙臂靠在墻上，望著艾倫與那些女孩子冷笑說道，“味道不錯吧，這些鼠肉？”
　　“恩恩，還不錯……”正說著，艾倫的動作突然停住了，轉頭過望著那名說話的青年，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說道，“這些……鼠肉？老鼠肉？”
　　“惡！”回過神來的女孩子們不禁退後兩步，壹臉惡心表情地捂著嘴幹嘔著，就算是出身阿爾塔克的拉維亞亦是忍不住，顯然女孩子對於某些毛茸茸的生活在黑暗中的生物天生就帶著厭惡。
　　屋子裏的氣氛壹下子僵住了。
　　“老鼠肉麽？”望了壹眼圍在桌子旁用期待眼神望著自己的瑟蘭德的孩子，艾倫又望了望斑、帕、科密那三個青年，最後又望了壹眼維夫，隨即，在所有女孩子們不敢置信的眼神中，艾倫再壹次伸出拿起壹小片肉，放入口中咀嚼著，並且微笑著說道，“我從來沒有想到，那些糟糕的生物味道竟然還不錯……唔，有點像雞肉！”
　　“哈哈哈！”在沈寂了兩三秒之後，維夫哈哈壹笑，拍拍大腿贊賞地望著艾倫，點頭說道，“小鬼，妳是個很有趣的小鬼……雖然也許我沒有資格，但是我相信妳的父親為妳驕傲的，妳可以成為我們瑟蘭德人的朋友！”說著，他轉頭望向自己的女人，用帶著不容反駁的語氣說道，“拉姆，把那些金幣還給他！”
　　“維夫……”那個女人捂著要帶後退著，懇求地望著維夫連連搖頭。
　　“還給他，拉姆！”維夫再次重申了壹遍。
　　“大哥？”
　　“維夫大哥，妳這是幹什麽？”三個青年又是驚訝又是疑惑地說道。
　　“餵餵，”打斷了屋內幾個人的爭論，艾倫望著維夫，嘿嘿笑道，“雖然我很不想承認，但是也許我最終會成為壹名商人……想挑戰商人的榮耀麽，混蛋？！”
　　不可思議地望著艾倫良久，維夫忽然笑了，點點頭微微嘆道，“我以前都以為只有我們瑟蘭德人的孩子才是最出色的……妳贏了，妳可以得到瑟蘭德人的友誼，艾倫！”
　　“嘿！”咧嘴壹笑，艾倫望了壹眼圍在桌子旁的孩子們，指著那只鐵盆說道，“那些肉……唔，其他的，這些像樹根的玩意是什麽？”
　　“不是像，這就是樹根，在這裏有壹種叫瓦爾斯的樹木，它的根可以用來填飽肚子，有點硬，但是味道還可以，妳可以試試！”現在的維夫，口氣明顯要比剛才好得多。
　　“哇哦，”伸手拿起壹小塊瓦爾斯樹的樹根，艾倫輕輕咬了壹口，但是看得出來，那樹根非常硬而且耐嚼，費了他好大力才咽下去，舔舔嘴唇，他苦著臉說道，“唔，有點甜，不過就這點，我想我可以啃很久了！”
　　“瓦爾斯樹的樹根，就是這樣的！”對著艾倫微微壹笑，維夫望了壹眼江哲與女孩子們，戲謔說道，“妳們不來點麽，小鬼們？”
　　“我才不要！”麗莎連連搖頭，在她身旁，拉維亞厭惡地望著鐵盆中的肉片，嘀咕說道，“開什麽玩笑！”說著，她不失禮儀地淡淡壹笑，禮貌說道，“感謝妳的好意，先生，我們還有壹些面包作為食物！”
　　“是麽？那太遺憾了，”沒有任何驚訝，維夫站起來走到桌子旁，隨即轉頭望了眼靠著墻壁站著的江哲，戲謔說道，“那麽妳呢？妳不來點麽？尊敬的魔法師先生？”
　　不帶任何情感地望了壹眼鐵盆，江哲淡淡說道，“不了，我不餓！”
　　有些驚訝於江哲的眼神，維夫微微壹笑，揶揄說道，“看得出來——如果壹個人真的是餓到極點，那麽根本不會在乎眼前的食物究竟是雞肉還是鼠肉，當然，我沒有任何捉弄妳們的意思，這是這裏最好的食物了！”最後壹句話中，帶著濃濃的誠懇以及無盡的嘆息。
　　維夫並沒有說謊，因為他把那些所謂的食物優先分給了屋裏的孩子們，望著那些孩子們開心地咀嚼著鼠肉，維夫以及他的女人，還有那三個青年，只是默默地啃著瓦爾斯樹的樹根，也許這是他們最常見的食物。
　　伴隨著壹陣細微的腳步聲，拉維亞等幾個女孩子從屋外回來了——她們將馬車裏最後壹些幹面包拿了過來。
　　“索斯！”走到江哲身邊，拉維亞從袋子中拿出壹片面包，遞給江哲，隨即走到艾倫身邊，將面包遞給他，說道，“艾倫，待會可以幫我們把那桶水抱上樓麽？”
　　“當然可以，拉維亞！”
　　雖然只是壹片幹面包，但是這用上等麥粉制作的面包仍然吸引了兩個孩子的註意，畢竟在這個眼中匱乏食物的地方，作為孩子，他們分到的食物實在不多，而大人們更是少的可憐。
　　盯著江哲手中的面包看了很久，壹個看似三四歲的孩子怯生生說道，“這是什麽？可以吃麽？”
　　望了壹眼那個孩子，在維夫意外的眼神中，江哲將自己手中的面包遞給他，低聲說道，“妳可以試試！”
　　猶豫地望著那塊散發著誘人香味的面包，那個孩子有些饞嘴地舔舔嘴唇，偷偷望了壹眼江哲，小心翼翼地接過，放在嘴邊咬了壹口，在咀嚼壹陣後，忽然咧開嘴，沖著江哲開心說道，“這是什麽？”
　　“面包！”
　　“面包……”喃喃重復了壹句，那個孩子們忽然從自己的小碗中拿起壹小塊瓦爾斯樹的樹根，猶豫說道，“我可以用這個和妳換嗎？”
　　俯身望著那個孩子，江哲點了點頭，只見那個孩子興奮地將手中的瓦爾斯樹根塞到江哲手中，隨即跑到孩子群中與他的兄弟姐妹們分享這名為面包的食物。
　　深深望了壹眼面無表情的江哲，維夫站起身走到他身邊，從口袋中摸出壹根自制卷煙，靠著墻壁，帶著幾分興致低聲說道，“可以借個火麽？尊敬的魔法師？”
　　淡淡望了壹眼維夫，江哲右手擡起，食指壹指維夫叼在嘴裏的卷煙，當即，卷煙的壹頭便冒出了紅光。
　　“謝謝！”猛猛地吸了壹口，維夫望了眼正與幾個女孩子說笑的艾倫，又望了壹眼江哲手中的瓦爾斯樹根，低聲說道，“怎麽樣？”
　　“還沒試過，”淡淡說了壹句，江哲將那塊瓦爾斯放在嘴裏咬了壹口，隨即壹邊咀嚼壹邊說道，“很硬！”
　　“呵呵，”維夫笑彎了眉毛，抽了兩口煙低聲說道，“我原以為只有艾倫那個小鬼會與我們相處得不錯……”
　　“他可以與任何人都相處得很好！”
　　“包括平民麽？”
　　“妳以為我是貴族麽？”
　　詫異地望了眼江哲，維夫驚訝說道，“妳不是貴族麽？天吶，就我個人認為，幾個小鬼中就妳最像貴族了……”
　　“指的什麽？”瞥了壹眼維夫，江哲淡淡說道，“是指我沒有迎合妳麽？沒有選擇去試試那些老鼠肉？哼，我從來不迎合任何人！”
　　“看得出來，”似笑非笑地點點頭，維夫瞥了壹眼江哲正在咀嚼的瓦爾斯樹根，聳聳肩說道，“不過妳同樣可以得到瑟蘭德人的友誼！”
　　“謝謝妳！”翻了翻白眼，江哲沒好氣說道。
　　兩人正說著，忽然那個小孩子又跑回來了，手中握著壹塊瓦爾斯樹根，望著江哲，怯生生說道，“我可以再和妳換壹次麽？”
　　皺皺眉望著自己的孩子，維夫低聲說道，“斯密！”
　　望了壹眼不遠處那壹群眨著眼睛用期待目光望著自己的孩子，江哲攤攤手，指著正與艾倫說話的拉維亞說道，“我沒有了，去找她吧！”
　　那個孩子怯生生望著皺眉的維夫。
　　“去吧！”江哲低聲說道。
　　“恩！”或許是面包的誘惑大過父親的嚴厲，那個名叫斯密的孩子匆匆將手中的瓦爾斯樹根塞到江哲手中，蹬蹬瞪跑到拉維亞身邊去了。
　　“我很抱歉……”維夫歉意地苦笑著。
　　“沒有什麽，只是幾塊面包而已，用妳那些金幣，可以買到足夠的面包給這些孩子！”望了眼手中的兩塊瓦爾斯樹的樹根，江哲有些苦惱，說實話，那味道確實不怎麽樣。
　　“呵呵，我倒是希望加利克人會賣給我們……事實上，我們去別的地區時，都不會透露自己的身份……”說著，維夫望了壹眼江哲，誠懇問道，“妳叫什麽？魔法師小鬼？”
　　“索斯！”
　　“索斯？就這樣？”
　　“就這樣！”
　　話音剛落，不遠處的木梯旁就傳來壹聲呼喚。
　　“索斯？”只見拉維亞壹臉愕然地被幾個孩子圍著，茫然不解地望著江哲，隨即，見他聳聳肩，好似明白了什麽，沒好氣地瞪了壹眼江哲，隨將袋子中為數不多的面包分給那十幾個孩子們，不過看她表情，並不是非常情願，如果不是江哲的話。
　　“謝謝……”將燃盡的煙頭丟在地上踩滅，維夫低聲說道。
　　望了壹眼維夫，江哲將那壹小塊瓦爾斯樹樹根盡數丟入口中，艱難咀嚼著，眼神不帶任何波動地說道，“沒有必要！”
　　“爸爸，”壹個孩子跑過來拉了拉維夫的衣角，小聲說道，“好渴……”
　　微微嘆了口氣，維夫望了壹眼自己女人，說道，“拉姆，去取點水！”
　　“好的，”女人急忙走入了屋內深處，隨即又跑了出來，用手擦拭著衣角為難說道，“水……水沒有了，我去紮克那裏要壹點來？”
　　“那要等好久”撅著嘴，那個孩子轉過頭，指著那壹大桶冒著熱氣的水，眨著眼睛納悶說道，“那裏不是有麽？”
　　只見維夫蹲下身，雙手輕輕按著孩子的肩膀，搖搖頭沈聲說道，“伊利，過分地奢求，那不是我們瑟蘭德的傳統！”
　　正說著，忽然伸過來壹只手，端著壹碗熱水，對維夫低聲說道，“沒有關系的！如果只是喝的水，我想我可以辦到的……”
　　“狄婭？”
　　擡頭望了壹眼眼前的藍頭發女孩，維夫點點頭，誠懇說道，“謝謝！”說著，他拍了拍孩子的肩膀，只見那孩子嘻嘻壹笑，端過那碗熱水美滋滋地喝了起來。
　　“小心燙！”微笑著提醒壹句，狄婭走到江哲身邊，帶著幾分感慨說道，“我原以為我家的情況已經夠糟糕了……”
　　“呵，妳父親好歹也是勛爵吧……”
　　“是啊，”隨意地撫了撫額前的秀發，狄婭微微吐了口氣說道，“餓麽？索斯？”
　　“還行吧，”微微壹笑，江哲右手握著那塊瓦爾斯樹的樹根，帶著幾分揶揄，輕笑說道，“試試？”
　　“唔……好吧，”微笑著從江哲手中接過那瓦爾斯樹的樹根，狄婭捂著嘴小小咬了壹口，隨即皺眉說道，“哇，好硬啊……”
　　“呵呵！”
　　而另外壹邊，正撅著嘴無奈將自己用來洗澡的水分給口渴的孩子們，麗莎偷偷拍了拍拉維亞的肩膀，努努嘴說道，“好溫柔呢……”
　　瞥了壹眼江哲與狄婭，拉維亞低下頭，神情莫名地說道，“我不想聽這個，麗莎！”
　　“好吧好吧，”微微嘆了口氣，麗莎摸了摸有些發卷的頭發，吐了口氣說道，“好像洗個澡——算了，還是等加利克再說吧！”說著，她好似感覺到了什麽，歪著腦袋瞅著眼前壹個對自己舉起壹塊瓦爾斯樹根的孩子。
　　“這個給妳，換水……”
　　眨了眨眼睛，麗莎好奇地接過那瓦爾斯樹的樹根，放在嘴裏咬了壹口。
　　“哇，好硬啊……”
　　壹段小插曲讓江哲他們與屋子裏的瑟蘭德人的關系改善了許久，到了深夜，所有人都在各自的房間裏睡覺了，只留下維夫獨自壹個人坐在壹根瘸腿的凳子上，仿佛沈思著什麽。
　　忽然，壹陣細微的動靜、以及幾聲壓抑的馬嘶聲引起了他的註意，他站起身，穿過那扇在夜裏也沒有關上的大門，皺眉望著幾個瑟蘭德人正圍著江哲他們的馬車，低聲說道，“拉夫斯，妳們想做什麽？”
　　“維夫大哥？”尷尬地望著維夫，為首的青年訕訕說道，“這兩匹馬……我們想……”
　　“絕對不行！”打斷了對方的話，維夫用不容反駁的口吻說道，“那幾個小鬼贏得了我的友誼，是我的朋友，我不允許妳們這麽做！”
　　“可是維夫大哥……食物……”
　　“唉，”微微嘆了口氣，維夫搖搖頭，隨即又點點頭，說道，“壹切都會好起來了，我們會有充足的食物的……”
　　好似想到了什麽，那個名叫拉夫斯的青年欣喜說道，“難道維夫大哥答應了？答應幫助塔米大哥了？”
　　“不，”下意識地反駁壹句，維夫長長嘆了口氣，搖搖頭說道，“我還在考慮——我需要用壹晚上的時間好好想想這件事！”
　　“哦哦，好的……那，那我們聽維夫大哥的，先回去了……維夫大哥，塔米大哥說的對，我們瑟蘭德人需要改變！”
　　“我知道……”維夫憂心忡忡地點了點頭。
　　第壹次，江哲他們在壹個名叫凡托裏斯落後城市住了壹晚。
　　情況很糟，至少除了江哲之外，幾個人中、尤其是女孩子們，沒有人能夠在這樣糟糕的環境下安安穩穩地睡壹個晚上。
　　其實女孩子們還算好的，畢竟她們房間裏還有壹張會吱嘎作響的床，雖然重要擔心它什麽時候支持不住重量而崩塌，但是好歹有個可以躺下的地方，而相對的，江哲和艾倫就比較慘了，連張像樣的床都沒有。
　　不過幸好，這裏沒有壹些會令女孩子們尖叫的生物，也許它們已經被滅絕了，但就算這樣，女孩子們還是在床上翻來覆去，亦或者是閑聊，在足足折騰了壹兩個小時後，才昏昏沈沈地睡著了。
　　這壹晚上，十分短暫，短暫到艾倫感覺自己才壹閉眼，天就亮了。
　　望了壹眼靠著墻壁上低著腦袋沈睡的江哲，艾倫沒好氣地撇了撇嘴，站起身，踏著吱嘎作響的樓板走出了房間。
　　忽然，樓下的激烈真辯聲引起了他的註意……
　　和昨晚壹樣，維夫咬著壹根自制的卷煙，坐在壹根瘸腿的凳子上，沈聲說道，“冷靜點，塔米！”
　　“冷靜？妳叫我什麽冷靜？”在江哲入城前曾經有過壹面之緣的塔米，塔米·桑普福德正氣急敗壞地來屋內來回踱步，神情激憤地指著維夫吼道，“那些長老們太老了，他們已經沒有勇氣對抗帝國了……維夫，我原來以為妳會幫我的！”
　　“……”長長吐了口氣，維夫皺眉望著眼前的大漢，搖搖頭說道，“我會幫妳，塔米，但不是這麽壹個幫法，我整整考慮了壹個晚上：如果我們那樣做了，勢必會再次激怒帝國，帝國會再次派遣皇家騎士來殺害我們的兄弟同胞，凡托裏斯會再度陷入戰火之中，老人、婦女、孩子……反托裏斯會再次被帝國的鐵蹄踏碎……踏地支離破碎！而這些，是妳和我都不想看到的……”
　　“妳不要找什麽借口！”手指直直指著維夫，塔米大聲罵道，“妳是個懦夫，維夫！妳忍心眼睜睜看著我們的兄弟同胞壹個個因為饑餓而倒在妳面前麽？唔？長老們太懦弱，但是妳……”說著，他狠狠地壹拳砸像墻壁。
　　“塔米！”
　　“塔米大哥？”屋內的其他人紛紛來勸。
　　“其他人給我閉嘴！”朝著四周上前來勸的人壹揮手，塔米惡狠狠吼著，隨即，他再次盯著維夫，帶著幾分懇求，低聲說道，“維夫，難道妳真的忍心麽？”
　　“冷靜點，塔米，帝國皇家騎士軍隊的強大，我們瑟蘭德已經見識過很多次了，我不想因為這件事，而給凡托裏斯帶來難以估量的災難！”
　　“被那些該死的皇家騎士殺死，總好過屈辱地餓死強，至少我是那麽認為的！在那些混蛋殺死我之前，我會先把他們串在長矛上，直到我流盡最後壹滴血！我們瑟蘭德人唯壹擁有的，就是自己這壹條命——我們從來不畏懼死亡！”握著拳頭的塔米，眼中有些難以磨滅的憤怒。
　　“但是有些問題光靠蠻力是無法解決的！妳知道魔法麽？唔？妳見到過魔法的厲害麽？我見過，昨天那幾個小鬼，全部都是魔法師學徒，壹個小丫頭能從空氣中凝聚水，還有壹個小鬼，能憑空制造火焰，知道麽，那只是壹些十二三歲的小鬼，就有這麽強大的力量，那麽那些真正的魔法師呢？”
　　“這都是借口，維夫！妳這個懦夫，我再問妳壹次，妳到底幫不幫我？就算妳不幫我，我就壹個人去，把那些糧食都搶過來！”在屋內轉了幾圈，塔米舔舔嘴唇，帶著幾分狂熱說道，“我初步調查過，這次加利克的軍餉車隊，由兩千騎士護衛，不是皇家騎士，只是普通的軍隊，只要我們事先計劃好，不會有任何問題的——誰還能比我們更了解瑟蘭德？除了糧食之外，還有不少武器——我打聽過，雅各森布爆發了叛亂，為了不波及加利克，帝國押運了壹批武器前往加利克，這也是我們所需要的……”
　　“但是妳有沒有想過這樣做會激怒帝國？到時候別說帝國，就連加利克的軍隊我們都無法抵擋！”
　　“我管不了那麽多了！我只知道，沒有食物，我們的老人、兄弟、孩子和女人都會被活活餓死；沒有武器，我們也做不到，難道就靠我們手裏那壹些匕首麽？太可笑了，維夫，那種小刀連盜賊都不屑使用，能那種玩意能夠打敗皇家騎士麽？我們需要食物！需要武器！”塔米大聲怒吼著，原本就不堅固的墻壁被他砸地到處是坑坑窪窪。
　　而下壹秒，他忽然安靜了下來，因為他好似感覺到了什麽，愕然地扭過頭望著壹個。
　　同樣的，維夫還有屋內的十幾個中年、青年，都不約而同地將頭轉向壹個方向——木梯所在的方向。
　　只見在木梯上，壹個淡黃色頭發的男孩正瞪大眼睛，不可思議地望著他們。
　　“我的天……妳、妳們打算去搶劫薩森運往加利克的軍餉車隊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