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无题

　　“是真的吗？到底是谁干的？！”叶若依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利用谣言差点把自己逼得走投无路的家伙，这么短时间内就被魏总挖出来了？
　　她待在公司的日子过得很不错，公司里固定员工并不多又都很好相处。她负责公益网站设计和宣传工作，住在公司提供的单身公寓里两点一线过得安静舒服。
　　再也不用害怕被异样眼神盯着，不用担心会有人在自己背后窃窃私语，换了新号码以后也没有骚扰短信，大半夜不会突然惊醒恐惧到浑身颤抖。
　　叶若依又紧张又激动保证道：“我没问题的，最难熬的时候都挺过来了，现在终于抓住罪魁祸首一定要把他绳之以法！到底是谁干的？”
　　“根据我这里查到的线索，快递员上门造谣视频是一个叫钱建坤的人用手机后台发布的；而办公室造谣视频则是一个叫赵丽美的女人用一台没有插手机卡连接你们公司公用网络的手机发布到论坛里去的。你跟这两个人有什么矛盾吗？”
　　姜晨在绒团子找出来源头的第一时间，就把这两个人的资料查了个底朝天。
　　很出乎意料的，跟叶若依之前提到过的主管没有任何关联。
　　资料显示，钱建坤是叶若依前公司的一名货车司机，平时负责运送物料和管理一些杂物工作；而赵丽美则是一名设计师，跟她在同一个办公室间隔着两个工位。
　　“钱建坤？”果然，听到这个名字叶若依一脸迷茫，“他是谁啊？我没听说过这个人呢！赵丽美的话，我平时跟她关系还挺好的……”
　　她眉头微皱绞尽脑汁回忆，却半点都想不出来跟这两个人会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要闹到造谣想逼死自己的地步。
　　“我陪你回一趟申宏，报警、提交证据都需要你亲自参与。”姜晨迟疑几秒钟问道：“同行律师会把整个维权过程记录下来，我想宣传这些案件来震慑躲藏在阴暗处的渣子们，你愿意把自己的案子公布到网络上吗？”
　　叶若依想都没想点头道：“我愿意！哪怕有一丁点震慑效果，阻止一个人恶意造谣那就能挽救很多无辜者！”
　　最近一段时间在公司里接触到各种各样的求助，有人被校园霸凌有人被身边人盗取照片恶意造谣，受害者多数都是少男少女。
　　被造谣以后生活尽毁，明明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却要承担精神折磨。
　　甚至有个漂亮小姑娘就因为拒绝、怒斥某个不熟悉的男性突如其来的唐突行为，被他记恨盗取生活照片发送到狐朋狗友群里，大肆宣传她是“绿人”还P出各种各样果照，连带着污言秽语被五十多万人传阅。遛
　　小姑娘不断被陌生人添加好友咨询价格，直到有个男孩子看不过去卧底取证并添加好友提醒，她才知道生活被打扰的真相。O
　　报警之后对方依旧逍遥法外，如今公司律师正在帮她进行取证维权环节。（
　　叶若依实在想不到世界的阴暗面那么可怕，小姑娘只是拒绝不礼貌行为保护自己、只是在社交软件上发布些穿短裙的生活照，就能被五十多万人围观意银。二
　　近百人添加小姑娘好友都是来瞧热闹的，仅有一人伸出援手帮她取证报警。）
　　自己被造谣虽然在设计师圈子里影响很大，但并没有太多个人信息流露出来，她就已经不堪折磨。叶若依很难想到那个面容憔悴的小姑娘，经受了怎样的煎熬。陾
　　“这世界什么时候才能有真正的朗朗乾坤呢？”她坐在副驾驶位上，靠着窗户抬头看晴空万里。散
　　然而心头的雾霾却怎么都挥散不去。俬
　　姜晨左手扶着方向盘，右手拍拍她手背安慰道：“有光明就肯定会有黑暗，只要有更多的人勇敢站出来成为驱散黑暗的光，世界总会越来越好的。”坝
　　“哼！上网就应该实名制，后台随时都能查到信息发布人，看谁还敢躲在键盘后面大放厥词！”扒
　　“有利有弊，个人隐私会更没有保障，还容易被不法分子利用。”s
　　“唔，好像也是哈……”i
　　“换个轻松点的话题，你对以后有什么规划吗？”
　　“我？我想好好工作攒钱买个属于自己的小房子，留在浮虞市再也不用担心回老家！”
　　“听起来你不太喜欢老家？”
　　“在我们那里，女孩子要是在外面没有混出名堂被家人拽回去，是要嫁人的。现在这个时代好坏参半，女孩子也能自力更生不用依靠男人了；可同样的结婚生孩子风险又太大。”
　　姜晨不由一挑眉反问道：“你不想结婚？”
　　“喵呜！”绒团子从昏昏欲睡中突然支棱起来，想起原先自己想打的小报告，“宿主大大，都怪那个华再红！她把你未来老婆给吓到了，不愿意结婚呢！”
　　突然谈到这个话题，叶若依脸色微红不太敢看魏姜晨。
　　她心里突突直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想吗？想！哪个女孩子没有憧憬过跟心上人踏入婚姻殿堂，生儿育女过幸福有简单的温馨生活一生一世一双人呢？
　　可敢吗？
　　不管是网络上还是身边充斥的都是大同小异的例子——男人赚的钱不足以养家，女人只能参与到工作赚钱共同支撑家庭的任务中来，可多数男人还没足够的觉悟能够平分家庭负担。
　　尤其是这片地域多年重男轻女的社会大环境导致几乎所有人都默认，男人只需要上班回家躺平就行，女人却要在下班后依旧承担起家庭责任。
　　于是就形成了丧偶式婚姻。
　　更别提婆媳矛盾、职场中的性别歧视，怀孕生子导致身材变形变老变丑被嫌弃的更是比比皆是。
　　叶若依也曾幻想过找到一个情投意合的爱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然而现代快节奏生活，老祖宗那一套男主外女主内早就不适用了。两人结婚生活没有孩子之前肯定是蜜里调油，但一想到身边那些有孩子的朋友、同事过得生活，她就觉得害怕。
　　不放弃工作的职场妈妈不但被歧视，白天工作完回去得带孩子忙忙碌碌，最终得被男方念叨不顾家不管孩子不配当妈；
　　若是放弃工作当全职妈妈，要承担所有家庭、育儿责任，手心朝上索要生活费。
　　没有聚会没有娱乐就连化妆、做指甲都因为要照顾孩子而不得不放弃。
　　她不想为了抚养两人共同的孩子就低到尘埃里去，从自信漂亮的女孩子一步步成为眼里没光臃肿忙碌的家庭妇女。
　　若是万一嫁的人脾气不好，一言不合就动手……
　　叶若依偷眼瞧瞧正认真开车的魏姜晨，心里想着他应该不是那种人吧？
　　万一遇到家暴男可就惨了。
　　多了家庭两个字的暴力行为就像是将另一半捆绑住了。挥拳对其他人轻则拘留重则进监狱；然而挥拳向家人，则变成家庭矛盾打死也顶多坐几年牢，打伤更是没什么犯罪成本。
　　网络信息时代各种各样的现实呈现在眼前，让她不敢拿后半生去赌。
　　赌对了千好万好；
　　赌错了，在下水道里、在悬崖下、在冰柜里、在火场里……万劫不复。
　　但是，他是魏姜晨哎！
　　叶若依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那么几个字的随口一问，自己心里那么多戏连未来婚姻生活好的不好的都过了一遍，心头突突直跳脸红的有些发烫。
　　“你看你看！”小白猫拍着大腿叫嚷道：“华再红也真是的，自己眼瞎遇到渣男就劝别人结婚慎重，跟我家宿主大大这么好的人在一起还需要慎重？莽就完了嘛！闭着眼跳也是幸福窝好不啦！”
　　不愿意结婚啊？
　　姜晨开着车认真思考，她要是真不愿意结婚的话其实也没什么，反正现代社会同居跟结婚也就差一张纸的事儿。
　　只要两个人在一起，自己对其他的也没太多执念。
　　怕就怕华再红的例子让叶若依开始恐男，连恋爱都不想谈只想搞事业，那可怎么办？
　　申宏市，禺山公安局。
　　“钱建坤，自己交代吧。”警方接到报案以后行动很迅速。
　　尤其是这个造谣案在网上掀起浪潮，舆论关注下他们也想速战速决将幕后主使绳之以法。
　　有姜晨提供的确凿证据，警方很快将两个犯罪嫌疑人抓捕归案并分开审讯。
　　“没啥好交代的。”钱建坤低着头嘴里咕哝了一句还想顽强抵抗。
　　他今年已经三十五岁了，一直没能找到合适的对象。
　　二十来岁的时候做大车司机每个月赚得不少眼光也高，找对象得要身材好的长得漂亮的还得温柔听话的。
　　钱建坤老家在申宏市郊县，家里房子盖的排场在市里却没买房子。条件好的看不上他，条件差的他看不上，一来二去就耽误到现在。
　　步入中年以后常年开车腰不行了，只好放弃开大车找了个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送货工作。靠那点工资在市里买房子更没可能了，常年在城市里工作的女孩子都想留在繁华都市里生活，没人愿意跟他结婚还跑回老家去。
　　偏偏他要求还一点都不降低，就想找个温柔漂亮体贴身条好，最好还有车有房自带存款的城市独生女吃绝户。
　　现实生活里找不到，钱建坤就常年混迹在各大网站平台打赏各种主播。夜深人静的时候，活跃在某些不良群里，看别人发布的偷拍视频消磨精力。
　　长时间受网络上视频刺激和引诱，他也想弄些针孔摄像机偷拍。
　　要知道这玩意儿可是暴利！
　　光他知道的那些打包卖偷拍酒店视频的大户，一年少说三五百万的收入。就算被抓住，顶多是罚几百块钱连蹲看守所都不用。
　　有钱了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
　　于是在利益和变态心理驱动下钱建坤就在网络渠道上买了几台针孔摄像机。
　　但货到手以后，他才发现自己没偷拍渠道；而且买东西被坑了，这玩意儿只能充电用连续拍摄不了多长时间。
　　直到有一天钱建坤路过楼下公用卫生间，看到有维修工正在忙碌，他就想到个歪主意。
　　“你拍的这些视频还有打包销售的记录全都是证据，我们已经完全掌握了。”警员见他歪着脑袋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冷声提醒道：“现在让你交代偷拍视频造谣的犯罪经过。
　　你到底跟叶若依有什么仇什么怨？
　　人家好端端的一个小姑娘跟你没有任何交集，你平白无故就造谣诬人清白！”
　　钱建坤还正想着破罐子破摔，偷拍女厕所的事儿顶多是罚几个钱没收针孔摄像机，但他真没想到造谣那么隐蔽的事情竟然也被摸清楚了！
　　一想到前段时间网上看那些造谣的宣判，他心里顿时慌了。
　　麻的，怎么会被发现的？！
　　他看着桌上摆放的针孔摄像机和几张储存卡，吞咽了一口唾沫额头上渐渐渗出汗来。
　　“我对他真没什么印象。”叶若依看着审讯室里吞吞吐吐拖延的男人，满脸愠怒道：“无缘无故的，干嘛要偷拍还造我的谣？”
　　姜晨双臂抱在胸前，冷眼看着那个三十多岁看起来挺老实憨厚的男人，实在想不到究竟是什么样的心理才能做那么龌龊的事情。
　　多亏绒团子顺着信息链条逆推找到线索，又根据他网盘里存那些视频发现钱建坤除了造谣以外，还在两家公共厕所女间里安放针孔摄像头，并将拍摄下来的视频打包卖到那种网站。
　　多达几百G的视频片段里，受害者不计其数。
　　然而根据当前任务世界的律法，钱建坤如此恶劣的行径顶多是拘留十天罚五百块钱，与被偷拍的人受到的伤害完全不成正比。
　　“谁让她运气不好呢。”百般抵赖的钱建坤最终在铁证面前低下头，不敢看审讯警员的眼神，扣着手咕哝道：“叶若依跟平小安是公司里最漂亮的姑娘，好多男人都盯着她们想追到手。
　　美女嘛，谁不喜欢看呢。
　　但是这俩妞儿都特么不知好歹！老子几次主动提出开车送她们回去，平小安都一口回绝压根不搭理老子！叶若依就更牛批哄哄了，仗凭着长了一张漂亮脸蛋被人捧惯了，见了面连看都不看老子一眼。
　　每天下班我都跟着，但她俩一直作伴没落过单就没能更进一步认识了解。
　　直到那天……”
　　事发当天他负责将设计部新换的文件柜搬上楼，在走廊上听到主管跟平小安的对话，得知她在网上买了个跑步机。
　　联想到搬运大件可能需要男人帮忙，一心想接近两个漂亮女孩子的钱建坤就心生一计。等放好文件柜以后，他专门等候着询问平小安要不要帮忙。
　　对方很委婉的拒绝，解释说会有快递员送上门并谢过他的好意。
　　一次又一次邀请都被无视，钱建坤心生不满，再加上前几天出售视频的时候上家说他拍到的漂亮女生太少给价很低。
　　他就想到趁机将小巧的针孔摄像头安装到叶若依和平小安合租的房间里，只要能拍下这么漂亮的女孩子视频，不管是自己看还是出售都很爽。
　　趁着送货去溜了一圈，钱建坤才发现原计划的撬门进去、或者混入送货队伍都很难，短时间内自己根本没办法安装摄像头窥视到美人的隐私。
　　左思右想后，他决定另辟蹊径。
　　将针孔摄像头安装在楼道里怼着她们门口拍，拿到有快递员上门的视频素材，就能剪辑以后散播在网上。
　　钱建坤想得很简单，只要把平小安名声搞臭了她也就没脸端着架子。
　　一个背着浪荡骂名的女孩子肯定会被孤立，自己就能找到机会把她弄到手！
　　“我就想跟她们交个朋友。”钱建坤辩解道：“现在的女人又拜金又不要脸光想着让男人给她们当舔狗！我就是想整治整治这种社会风气，谁让叶若依半路跑出来开门呢。
　　我以为会拍到平小安跟快递员接触的视频，没想到晚上把卡拿回来才发现有意外惊喜。”
　　偷拍视频劣质画质中，叶若依的美貌半分不减甚至还在滤镜调色下带了些妩媚之色。
　　当晚钱建坤越看越垂涎辗转难眠。
　　最终他决定改变计划，把视频剪辑以后编了些自己意银的污言秽语和小作文情节发布到LSP群里获取快感。果然，群里众人看到如此貌美的女孩子竟然自甘堕落跟跑腿员、快递员群趴，都跳出来添油加醋点评其中不乏不堪入目的猜测和幻想片段。
　　钱建坤没想到美女+快递员+跑腿员会这么火。
　　随着聊天记录被转发到各个群里，他获得极大快感同时还憧憬着叶若依被孤立以后，自己再挺身而出“英雄救美”用理解和温柔的甜言蜜语俘获她，感动的美人稀里哗啦跟网上那些拍视频的小网红一样不顾世俗眼光坚决以身相许。
　　“我特么把孩子取什么名字都想好了，谁知道后面会闹得那么大，叶若依直接跑了！”他愤恨的拍着桌子嚷道：“你们甭想给我扣黑锅，老子就是想找个老婆没别的坏心思。办公室造谣她跟主管有一腿的事儿可别忘我身上推，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