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處女道：“此刀如何鳴躍，乞試壹觀。”聖姑姑將手向刀鞘上拍三拍，只聽得喊聲大振，慘如冤鬼哀號，猛似兇神叱喝，撲的壹聲響，忽然躍起空中，有壹丈之高，剎時仍落鞘內。處女道：“我亦有神劍，把與婆婆壹看。”袖中摸出壹個鉛彈丸兒，在手掌中旋了兩轉壹拋，拋起約有二丈高，化成雪霜也似白的寶劍，光芒四射，如長虹而下，直至於地，重復躍起，墜於手掌中，仍是個彈丸兒。處女道：“我這劍能飛行千裏，斬人之頭，還自飛回。又且能舒能卷，變化無窮，比婆婆的刀不勝麽？”
　　聖姑姑暗想道：“若得此劍，斬文招討之頭，有何難哉！”便道：“老拙欲將神刀與小娘子換取神劍，不知肯否？”處女道：“但憑尊命。”處女接得鬼頭刀在手，拔出來看了壹看，暗暗念了伏魔咒，攝去了他的神光，其刀便不能鳴躍。處女道：“妳的神刀，神氣已傷，全無用處，我不換了。”
　　聖姑姑道：“那有此理！”接過神刀來，把刀鞘左壹拍右壹拍，全不動彈。聖姑姑道：“這神刀也是服善的，他見神劍威力勝他，害羞不敢出頭了。”
　　聖姑姑就起不良之意，撇了神刀，拿了神劍便走。處女道：“婆婆要換便換了罷，只是還有訣兒，壹發傳妳。”聖姑姑不信，暗暗的道：“我且自家試看。”把彈丸兒拋向空中。這裏處女手掌中托出壹顆彈丸兒。那空中的彈丸兒，如長虹而下，撲地跳起，逕到處女手掌中去了。
　　原來兩個彈丸，正是雌雄二劍，留了雌的，這雄的自來就他。聖姑姑自不覺著，只道拋向地下，看時，又不見，擡起頭來，連處女也不見了。聖姑姑不得神劍，又失了神刀，好沒巴鼻。起身在雲端瞭望，要尋那處女。只見前邊壹個白須老叟，坐於山巖之上，手中正弄著兩個鉛彈丸兒。聖姑姑走到山前，向老叟稽首道：“我翁！手中弄的何物？”老叟道：“此乃神劍。”有詩為證：
　　雌雄二劍合陰陽，不用鋒芒只用光。
　　飛去飛來隨意便，千軍萬馬不能當。
　　聖姑姑道：“這分明兩個彈丸兒，如何作用？”老叟道：“老漢舞壹回妳看。”便把兩個丸兒拋起，須臾之間，左壹跳，右壹跳，如兩條金蛇，纏繞盤旋，不離這婆子左右，壹往壹來，迸出萬道寒光，凜冽刺骨，耳中如聞千刀萬刃舉刺之聲，驚得這婆子戰戰兢兢，捏著避兵訣，口念避兵咒，牢牢站定在魁罡位上。
　　老叟看見害不得這婆子，收了劍術，暗叫：“師父九天玄女娘娘！”只見處女又在面前。聖姑姑壹見了大怒，搖身壹變，變做普賢菩薩聖像，身騎白象，望空來蹴踏處女。處女便把天庭照妖寶鏡扯出錦囊，壹道金光射去。那紙剪的白象，空中墮下。聖姑姑倒跌下來，把衣袖蒙頭，緊閉雙眼，只是磕頭告饒。
　　原來萬物精靈，都聚在兩個瞳神裏面，隨妳千變萬化，瞳神不改。這天鏡照住瞳神，原形便現。聖姑姑多年修煉，已到了天狐地位，素聞得天鏡的利害，見處女取出天孫機杼上織就的無縫錦囊，情知是那件法物。只恐現了本相，所以雙眸緊閉，束手受縛。
　　玄女娘娘收過了寶鏡，叫猿公將老狐精解上天庭，以贖漏法之罪。猿公進了天門，剛跪在淩霄殿下，啟奏其事。早有天宮十萬八千聽差的天狐，齊來殿下叩頭，都替聖姑姑認罪求饒。聖姑姑聞得眾天狐聲息，才敢開眼，見了玉帝，喘做壹團，哀求不已。玉帝降旨，許他不死，權且發下天獄，等妖族盡平之日，玄女娘娘來時發落。眾天狐俱散了，猿公仍下天門，跟隨玄女娘娘。
　　話分兩頭，卻說貝州城被文招討圍困住了三月有余。初時城中糧草，都是左黜四處攝來支費。如今被玄女娘娘下了天羅地網，壹切妖邪符咒，都行開去不得。六丁，六甲，城隍，土地諸神都來聽娘娘法旨，不被妖邪驅遣了。糧草也都竭了，只好刮下城內百姓的東西來用。其時百姓的苦楚，自不必說。左黜、胡永兒恃壹變萬化，到底自己壹身不得吃虧，且自及時行樂，專等聖姑姑取神刀來，看是如何。那邊老狐精已在天獄中坐，這邊那裏得知，呆呆靠這壹著，全不在意。
　　再說李遂和諸葛遂智、李魚羹引著五百掘子軍，掘了多時，到壹個去處，約莫是王則偽府左側。李遂教掘子手從這裏掘出去。掘子手打通了，問李魚羹道：“這是那裏？”李魚羹看時，正是偽府中後堂。此時有四更時分，李魚羹前面引路，李遂和眾人發壹聲喊，逕奔入王則養病的臥房裏面來。
　　卻說王則因齒痛未痊，睡在床上，閉著眼，見烈婦趙無瑕領著萬千鬼魂前來索命。王則正夜不寐，心中害怕，只教多點蠟燭，教姬妾輩做個肉團屏兒圍著。又心下煩燥，不許他們說話，靜悄悄地守著個活屍靈兒。忽聽得喊聲大起，軍士蜂擁而入，驚得眾姬妾們先走散了，單剩王則壹個躺在床上。因打綻了嘴唇，落了當門兩齒，念不得咒語，只學得壹個禁人法，壹個隱身法也都靠不著了。
　　李遂上前，叫軍士壹條麻繩索兒，綁縛個四馬攢蹄。就打入胡永兒偽宮中來，只見壹派汪洋大水，並無門路。眾人都慌了。諸葛遂智搖動鈴杵，念那破邪神咒，登時不見了水。李遂只聽得腳頭下踢著鐺的壹聲，拾起來，原來是壹股銀釵。此是胡永兒邪法。卻說胡永兒正與小王子王俊在床上快活，行雲雨之事，眾軍士猝然打進，胡永兒不知高低，剛扯得壹件小衣服穿了，還不曾下得床來，眾軍士那管三七念壹，把豬羊二血，馬尿，大蒜，俱望床上亂潑。諸葛遂智又念動咒語，胡永兒沒做手腳處，和王俊壹齊綁了。
　　李遂使群刀簇擁著王則、胡永兒、王俊。軍士就偽宮放起火來。因是諸葛遂智施了道術，外面人全然不覺。吳旺見火起，只道失火，引著守府親軍，拿著撓鉤水桶入來撲救，正遇著李魚羹，指點與李遂看了，並心腹石慶等壹齊擒拿綁縛。不管會妖法不會妖法，但是拿到的，都用豬羊二血，馬尿大蒜劈頭澆過。文招討大軍在外，準備接應，看見城中火起，已知掘子軍於中發作，壹齊並力來攻。也有從地洞入城來的。眾軍將守城軍亂砍，大開了貝州城，放下吊橋。文招討即時入城，向偽府中偏廳坐定，壹面教人救滅了火，李遂解王則、胡永兒壹班人到面前。文招討教上了囚車，並老寨中先擒的賊犯任遷，壹同監候。吩咐先鋒孫輔牢固看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