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胎洞靈宮

　　我們整頓裝備，把無煙爐熄滅收好，所有的鎬子、鏟子都折疊起來，幾個人都似乎有了默契，速度非常快，很快都收拾妥當，集中到了我們挖出的破口周圍。
　　這是人有了共同目標時候的典型表現，其實說起來很幼稚，收拾的再快，與是不是能早點下去壹點關系也沒有，因為誰也沒有碰過皇陵，再怎麽樣也要經歷壹個熟悉的過程，不過當時就是覺得不能讓別人搶先了。
　　所以就出現了可笑的壹幕：圍到破口周圍之後，大家突然都不知道怎麽辦了，就好像很多人商量了半天去哪裏玩，決定之後發現誰也不認識路壹樣。幾個人面面相覷，都有點愕然。
　　我看著洞內，心裏稍微分析了壹下，其他倒還好，有壹個致命的問題是，我們所在的位置開在深淵的正上方，離靈宮所在的胎洞有壹百多米的落差和二十多米的橫向距離，我們雖然有足夠的繩索，但是無法越過這橫向二十米——靠蕩是蕩不過去的。
　　身後的陳皮阿四看到我們這個樣子，冷笑壹聲：“壹群沒出息的。”說著站了起來，讓我們都讓開。
　　我在心中暗笑，陳皮阿四的老人心態還是無法避免，壹直以來我們都以他馬首是瞻，剛才胖子露了壹手之後，他難免心裏不舒服，這時候看到我們這樣，就忍不住要口出惡言，來挽回自己的地位，這是很多老人普遍的心態。
　　我們給他讓開壹個缺口，華和尚自嘲地壹笑，道：“老爺子，小的們不是都樂昏了嘛，沒見過這麽大的陣勢。您說這鬥……該怎麽個倒法？”
　　陳皮阿四給葉成攙扶著蹲下來，看了看破洞之內，道：“萬變不離其宗。小心為上，咱們先找壹個人上這些撐著冰穹的木頭廊柱，順著廊柱爬到山洞的上方，然後用繩子下到外面架空的建築瓦頂上。”
　　我們看向結滿冰的木頭廊柱，每壹根廊柱足有100多米長，絕對不是壹棵樹的原木，肯定有木鍥子把幾根木頭連起來，這樣的結構承壓不成問題，但是不知道能不能承受拉力。如果不行，那就完蛋了，壹根木頭廊子坍塌之後，下落的過程當中，必然會砸到其他的廊柱，到時候整個冰穹都可能會塌，這樣的方法還是十分的冒險。
　　但在當時，大家都急著想下去，也沒有過多的考慮這些事情，而且，似乎其他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這裏適合趟雷的只有潘子，其他都無論身手體重都不合規矩，所以潘子只好挑起這個大梁。
　　我們在他腰上綁上蝴蝶扣的繩子，身上只帶壹些輕量的裝備，潘子看上去有點興奮。陳皮阿四給他傳了壹口酒喝，讓他鎮定壹下，道：“千萬別樂昏了頭，咱們目標不是這裏，下去招子給我放亮點。”
　　潘子點點頭，深呼吸了口氣，就小心翼翼地爬入冰井，然後用飛虎抓子繞上壹邊的木頭廊子，象特種兵蕩繩壹樣蕩了過去，壹下子爬上木廊柱之上。
　　壹踩上去，木頭廊柱就發出壹連串讓人十分不舒服的冰塊爆裂聲，我們頓時都屏住了呼吸，潘子也臉色慘白的壹動不動，惟恐廊柱解體斷裂。
　　然而幸運的是，等了有十幾分鐘，廊柱的那種爆裂聲停住了，四周又恢復到壹片平靜，受力又重新恢復了平衡。
　　我壹想也是，可能是自己多慮了，上面的冰穹如此沈重，木廊子之間的壓力非常大，我們就像螞蟻壹樣，應該問題不大。
　　幾個人都松了口氣，給這麽壹嚇，我們都清醒了壹點，那種莫名的激動有壹定程度的減退。
　　潘子繼續向前，走得更加小心，幾乎是在跳壹種節奏極其緩慢的舞蹈。我們的心也跟著他的步伐跳動。好不容易，終於走到了廊柱盡頭的山崖石上，下面壹百多米，就是山洞的所在。
　　我們給他打下去的手電光太發散了，潘子打起五六直熒光棒，壹只壹只往下丟去。
　　黑暗中幾道光直落向下，有幾道象流星壹樣消失在了深淵的盡頭，有幾只掉落十幾米後，撞在了瓦頂上，彈了幾下停了下來。同時熒光棒裏面的化學物質因為劇烈震動而發生反應，光線越來越亮，隱約照亮了冰穹裏面的情形。
　　接著潘子丟下繩子，壹直垂到了下面瓦頂，然後迅速的滑了下去。
　　看著潘子穩穩地落在了瓦頂之上，我們的心才放下，潘子朝我們打了幾個手勢，意思大概是這樣的過程安全。
　　我們又開始興奮起來，接下來第二個就是華和尚，我們陸續小心翼翼照葫蘆畫瓢，壹撥壹撥有驚無險的下到了瓦頂之上。
　　壹百米的平衡木和壹百多米的繩索攀爬不是兒戲，我到下面之後幾乎站不穩，要潘子扶住我才能在琉璃瓦上站定。回憶起在冰木廊柱上的感覺，我的腿不由自主地就開始發軟。
　　七只手電四處去照，發現這壹座冰穹中的斜坡峭壁大概30度的近垂直，山洞很深，宮殿直入山體內部，看不到最裏面的情況，山頂和靈宮之頂幾乎貼合，我們所站的瓦頂是其中最外面壹層架空“大殿”的屋頂，檐頭的飛檐都是朝鳳龍頭，屋脊兩邊是鎮宅的鴟吻，黃瓦紅梁很有皇氣。我們幾個人歪歪扭扭的站在上面，大有周星馳版決戰紫禁之巔的感覺。
　　胖子想去掀壹片瓦片看看，卻發現瓦片和瓦梁凍的死死的，根本掰不下來，只得作罷。我們又壹個壹個小心翼翼地扒著飛檐的龍頭，用繩子下到靈宮的正門外的門廊處。
　　門廊是類似於祭祀臺的地方，架空鋪平的地面都是石板，常年的寒冷讓石頭脆化，腳踩上去嘎嘣作響，隨時可能斷裂。這裏應該是當年修建進入山棧道的盡頭，現在棧道已經給拆毀了，壹邊就是壹片漆黑的萬丈深淵，而左右兩邊是壹排銅制的覆蓋著冰屑的鼎，裏面全是黑色的不知名的古老灰燼。
　　銅器的風格和宮殿的樣子，都有非常明顯的漢風格，看樣子汪藏海到那裏承包工程，設計方面還是無法超出他自己的民族和時代限制，或者說，也可能以當時東夏的國力，只能去掠奪邊境漢族的東西來湊合了。
　　另壹邊就是靈殿的殿門，門前立著壹塊無字王八石碑，石碑後面就是弄宮的白玉石門，門很大，幾乎有三個人多高，兩人寬。石門上雕刻著很多在雲中舞蹈的人面怪鳥，說不出名字，在門上方的黃銅門卷是壹只虎頭，門縫和門軸全給澆了水，現在兩邊門板凍的猶如壹個整體。
　　站在這裏看上面的冰穹，微弱的光線從上面透下來，我的眼睛都似乎蒙了壹層霧，看出來的東西都古老了很多，這種感覺很難用語言來表達。
　　華和尚要在這裏先拍攝壹些照片，我們趁機喘口氣，四處看看。葉成四處走了壹圈，看到下面的懸崖後，感慨道：“我真他娘的搞不明白，這萬奴皇帝為什麽非要把陵寢搞在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平地上不好嗎？這不是折騰人嘛？”
　　我道：“做皇帝的想法和平常人是不壹樣的，也許是和他們宗教有什麽特別的關系，妳看西藏有很多的廟宇，全部都是建在壹些根本人無法到達的地方，為的就是要接近天靈，這個我們這種俗人無法了解。”
　　胖子搖頭表示不同意：“我感覺修建在這裏的原因很簡單，就是不想讓別人上來，這皇陵裏面肯定有什麽好東西，萬奴皇這老小子捂著當寶貝，死了也不給人，咱們這次得好好教育教育他。”說著和郎風壹起拿出撬桿去撬殿門。
　　我聽著好笑，胖子這人就是實在，要是他做皇帝，不知道會把自己陵墓設在哪裏。
　　玉石石門後面沒有自來石，用撬杠用力壹卡，兩邊門軸的冰就爆裂，我們用鑿子將門縫裏的冰砸碎了，門才勉強可以推開壹條縫隙。壹道黑氣都湧了出來，我們趕緊躲開，華和尚說沒事，這是粘在門背後的防潮的漆，現在都凍成粉了。
　　殿門拉開壹條縫，就再動不了了，似乎是門軸銹死了。拿手電往裏面照了照，空曠的靈殿裏什麽都看不見，裏面的黑暗好像能吸收光線壹般。
　　葉成迫不及待的就想進去，卻給胖子攔住了，他轉頭問悶油瓶：“小哥，妳先看看，這地方會不會有什麽巧簧機關？”
　　悶油瓶摸了摸門，又看了看門上的浮雕，看了半天，搖頭表示不能肯定：“妳們跟在我後面，別說話。”
　　這人說的話壹定要聽，已經是我們的共識了。我和胖子大力點頭，幾個人都掏出防身的東西。
　　悶油瓶閃身，跨過高達膝蓋的門檻，壹馬當先走了進去。我們緊跟起後，越過門檻，忐忑不安的走入到裏面黑暗中的那壹剎那，我突然就感覺到壹股極度的異樣向我襲來。
　　我突然想到，近壹千年來，我們可能是踏入的第壹批人，想想這壹千年裏，這座無人註視的巨大的宮殿中發生過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