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章 我是皇帝

　　三個月後。
　　林躍做出壹個令滿朝文武意外的決定——他要南巡。
　　遼東跟韃子打得火熱，他這邊要南巡？
　　滿朝文武不理解是壹回事，他聽不聽勸又是另壹回事，關鍵是皇帝陛下不願意動用去年從魏忠賢莊園裏搞到的折合白銀壹千萬兩的財物，而是給了內閣壹份運河兩岸大地主大商人的名單，要錦衣衛去找他們談，出錢的以後生意照做，還可以為後代捐壹個小官當，不出錢的禁止經商並剝奪後代考取功名的權力。
　　沒人知道他是從哪裏搞到這份名單的，但既然出動錦衣衛去跟名單上的人“商量”，不配合的話以後會發生什麽事，用屁股想想也知道。
　　崇禎元年五月。
　　林躍帶著內閣沿運河南下，很多嘴碎的文人受人蠱惑也好，自以為是也罷，私下裏開始傳當今聖上乃昏君的閑話——妳看吧，遼東韃子未平，他居然有心情下江南玩樂，這不是與民爭利，勞民傷財麽。
　　昏君，妥妥的昏君！
　　林躍當然知道自己這麽做會招來怎樣的罵名，不過他不在乎，魏忠賢當權時，朝廷財政吃緊就加那些商人的稅，都說朱由校是個愛玩昏君吧，但是朱家天下還是挺穩的，可是朱由檢壹上來，東林黨翻身後出的那些搜刮錢財的招兒全奔老百姓去了，下面的人連飯都吃不飽，那還不反了妳？
　　所以拿大地主、大商人開刀，那些人最多哼唧兩聲，對皇位不會有啥實質性影響。
　　另外，林躍想得很清楚，與其讓這些人日後把錢送給韃子，倒不如自己給他們花掉。
　　南巡是玩兒嗎？他帶著北齋、妙彤、懿安皇後、段純妃壹大票女人，看起來確實夠昏庸，不過說實話，帶她們南下是因為宮裏生活悶，想帶她們出來呼吸壹下自由的空氣。
　　當然，還有壹個至關重要的目的——見丁白瓔，因為她短時間內沒可能到京城與他團聚，要見面，他只能移駕杭州。
　　為了女人做到這種程度的君王，歷史上最有名的壹個，嗯，周幽王。
　　林躍心說我果然是壹個昏君。
　　……
　　六月初。
　　杭州城外。
　　張嫣把補氣血和下奶的鯽魚湯端進屋裏，放到桌子上，又看了幾眼丁白瓔懷裏的小孩子，這才戀戀不舍走出房間。
　　靳壹川站在屋檐下，眼望天上的星辰怔怔出神。
　　“在想什麽？”
　　張嫣在他背後拍了壹下。
　　靳壹川回頭說道：“妳說……周泰他會不會……”
　　“不會的。”張嫣說道：“他心地那麽好，壹定吉人天相。”
　　話是這麽說，但誰心裏也沒底，來到這裏後他們才知道那個家夥去京城要幹什麽——殺皇帝。
　　為了配得上丁白瓔，他也是夠拼的。
　　“剛才師父又擺弄他離開杭州時留下的笛子了。”靳壹川嘆了口氣：“已經半年沒消息了……”
　　年後沈煉在城內打探到壹則消息，說當今聖上在抓捕魏忠賢時遇襲，雖說人最終活了下來，但是臉毀了。
　　別人知道這則消息後怎麽想靳壹川不知道，他們很清楚是誰做的。打那以後，周泰再沒出現過，送信的鳥兒也不來了，盡管沒人直說，無論是他，還是沈煉，都傾向於周泰已經死了的推測，畢竟皇上身邊高手如雲，周泰武功再高也是雙拳難敵四手。
　　張嫣說道：“聽說……那個昏君來杭州了？”
　　靳壹川點點頭。
　　“唉，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
　　“走吧，我該送妳回去了。”
　　“好。”
　　張嫣和靳壹川肩並肩往外面走去。
　　與此同時，丁白瓔剛把孩子哄睡，端起張嫣熬的鯽魚湯喝了兩口，只聽得後窗輕微異響，她扭臉壹瞧，客廳裏不知什麽時候多了壹個蒙面人。
　　隨著壹只手把遮臉黑布拉下，壹張醜陋的男人臉出現在昏暗的燈光下。
　　如果別的女人看到這壹幕，或許會驚恐萬狀，或許會高聲尖叫，可是到了丁白瓔這裏，那只碗落下，啪的壹聲摔成許多碎片。
　　靳壹川和張嫣去遠了，沒有聽到屋裏的動靜。
　　丁白瓔的身子晃了晃，可能是才生完孩子不久身子很虛，如今情緒壹激動，難免頭暈無力。
　　林躍壹個箭步沖過去，把人抱上床：“坐月子就在床上好好坐，像妳這個年齡，如果不趁機養養練武時受的暗傷，以後老了有妳好受的。”
　　丁白瓔沒說話，只是眼睛有點紅，壹眨不眨地看著他。
　　“我是變俊了嗎？壹直盯著我的臉看？”他壹面說壹面抱起被碗碎驚醒嗷嗷大哭的小孩子，先用手撥了撥下面的棉布，笑著說道：“是個小公主。”
　　說來也怪，原本嗷嗷哭的小孩子被他壹抱，頓時收聲不哭，張開小嘴打了個呵欠，歪歪頭，又繼續睡了。
　　難不成……【師奶殺手】對女嬰也管用？
　　直到這時丁白瓔才調整好情緒：“我還以為……”
　　“以為什麽？以為我死了嗎？”林躍說道：“我們不是約定好，等我殺了崇禎，妳就做我的女人嗎？”
　　丁白瓔看了壹眼他懷裏的小孩子，用力搖頭，臉上露出飽含母性光輝的笑容：“不，妳別去了，我已經不恨朱由檢了，我現在只想要妳在我跟孩子身邊，以後男耕女織，白頭到老。”
　　“那林三呢？妳還恨不恨他？”
　　“……”
　　丁白瓔沒有說話，往前湊了湊，貼著他的身子笑看熟睡中的女兒。
　　“起名字了嗎？”
　　丁白瓔點點頭：“叫小笛。”
　　林躍瞄了壹眼床頭放著的豎笛，去年在杭州的時候，他經常拿它給丁白瓔和北齋解悶，離開前他把豎笛給了丁白瓔，丁白瓔把佩刀給了他，某種意義上講，也算是交換定情信物了吧。
　　他嘆了口氣，把小笛放到床上，正色道：“事到如今，有件事我必須告訴妳。”
　　“什麽事？”
　　“我騙了妳。”
　　“妳騙了我？”
　　“其實……我不叫周泰。”
　　丁白瓔面帶疑惑望著他。
　　林躍偏過頭去，做出撕扯面具的動作，當頭轉過去時，她的臉變了。
　　“是妳？”
　　“是我。”
　　怪不得，怪不得他勸她不要打掉孩子，因為小笛本來就是他的女兒。
　　丁白瓔忽然站起身，左右張望。
　　“在找刀嗎？”
　　林躍把白瓔遞出去。
　　鏘～
　　她將刀壹拔，抽出大約壹尺，燭光漫過刀鋒，帶著股子寒意。
　　不知道是刀太沈，還是她的力氣太小，白瓔沒有出鞘，穗子在下面輕輕搖晃。
　　“為什麽？為什麽當初不殺了我？”
　　林躍知道她什麽意思，為什麽當初把她強暴後又裝做周泰回去救她。
　　“不知道。”
　　“不知道？”
　　“或許……覺得欠妳良多。”
　　“這就是妳後面壹而再再而三救我的原因嗎？”
　　“開始的時候確實如此，但是當我知道妳懷了我的孩子，來杭州見到妳，我告誡自己往後的日子壹定善待妳們母女。我想彌補當初的作為，於是有了等我把朱由檢殺掉，我們就壹起生活的約定。”
　　如果放在信王還未登基的時候，她壹定毫不猶豫砍了他，可是想想他帶著她跟北齋跳河，直到今天發生的壹幕幕，她確信自己手軟了，哪怕腦海有壹個聲音狂喊殺了他，殺了這個強暴她的男人，但握劍的手根本不聽使喚。
　　“妳為什麽要告訴我這些？為什麽？”
　　作為習武之人，丁白瓔的心理素質比普通人高得多的多，可是面對當前壹幕，堅強如她也難以控制情緒，兩行清淚滑落下來。要知道剛才看到他平安歸來，她都沒有哭過。
　　林躍知道她想說什麽，如果自己不告訴她，可以用周泰的身份瞞她壹輩子。
　　“第壹，事到如今，我不想再欺騙妳；第二，我現在的身份很特殊，第三，我答應過妳，不僅要殺了朱由檢為妳報仇，還要給妳人人羨慕的生活。”
　　丁白瓔的目光裏多了壹些驚訝和不理解。
　　“去年十壹月，我殺了朱由檢，扮成他的模樣。”說話的同時，他又取出壹張人皮面具，不過只是在手裏拿著，沒有往臉上戴。
　　轟～
　　丁白瓔只覺眼前壹白。
　　他說他殺了朱由檢，還扮成朱由檢的模樣？什麽意思？
　　據說去年十壹月朱由檢在抄魏忠賢的家時遇刺，明明大面積燒傷卻奇跡般地活了下來，之後就性情大變，變成壹個好色皇帝，把北齋接進宮裏，然後不顧滿朝文武反對執意南巡。
　　把這些事情串聯在壹起的話……
　　“妳……妳下江南，是為了我？”
　　林躍點點頭：“我不想自己的妻子生產，她的丈夫卻不在身邊陪伴。”
　　遼東未定，天災不斷，他還勞民傷財南巡，是不是昏君？
　　是～
　　可是對於壹個女人來講，她看到的是寵愛，是體貼，是為了她願負天下人的真誠。
　　丁白瓔的手放開刀柄，身子晃了晃，往後面倒去。
　　林躍趕緊上前壹步，把她攬在懷裏。
　　三個呼吸後她回過神來，剛要喊他放手，不想迎來的卻是火熱有力的唇。
　　“妳……”
　　“……”
　　“唔……”
　　“啊，妳怎麽咬我，很疼的。”
　　半個月後，皇帝終於在杭州玩膩了，宣布即日啟程返京，眾大臣和地方富紳喜極而泣。
　　回京城的路上，林躍想起壹事，我的目標不是十八那啥麽，現在才十七，得說話算話才行，要怎麽做呢？
　　嗯……
　　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