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榮

迷幻的炮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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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景十五年,景帝立貴妃董氏所出三皇子蕭鶴辭為太子,涉國事,享東宮位,承繼大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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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南榮 by 迷幻的炮臺

2025-2-17 21:24

  舉著鍋蓋的軍師楞住了。

  他們對四公子的印象,從越青信中了解,又得世子家書,皆以為此次相見,當是兒子老爹相擁而泣,壹派祥和的場面。

  沒想到局面竟如此尷尬。

  做兒子的向父親行了個臣下禮,壹副公事公辦的樣子。這幅情景,軍師多年前陪南榮王抵達大都述職時見過。

  那年,皇帝身邊並沒有禦前行走,是禮部帶人來迎接的。禮部恭恭敬敬將王爺迎進大都,四公子神態舉止,相似非常。

  遂鈺冷靜道:“父王舟車勞頓,烹膳這種小事,就叫底下的人來做吧。”

  沙場縱橫,半生戎馬的南榮王,南榮明徽哪裏遇見過這種熱臉貼冷屁股的場面。

  白日見到遂鈺,遂鈺那張極似王妃的臉,明晃晃地在南榮明徽眼前晃悠,南榮明徽想以袖箭打開話匣,沒料到遂鈺謹慎,立即與他拉開距離,手按著短刀沒松開。

  袖箭弓弩,本就不是什麽軍機,民間也時常議論,將西洲與大宸作比較。

  本以為父子初見,該是熱淚盈眶,皆大歡喜的場面。

  但遂鈺太冷靜了,甚至讓開通道,對南榮王做了個請的手勢。

  他下巴微揚,卻斂著神色,壹副盡管我們是父子,我卻與妳不熟的模樣。

  “妳母親叫我帶了些……”

  “公子。”

  暗衛神出鬼沒,驀地出現在遂鈺身後。

  未及遂鈺回頭,南榮王大跨壹步,沒用多大力氣,便輕而易舉將遂鈺扯在身後,冷道:“何事不可等明日再說。”

  遂鈺被父王攥著手心,眼皮顫了顫,默不作聲地用另外壹只手掰開桎梏,輕聲說:“他是陛下身邊的暗衛,父王,想必是找我有急務。”

  “妳說吧。”遂鈺又向暗衛道。

  南榮王戰神威名無人不知,暗衛被南榮明徽緊緊盯著,像是被什麽尖銳的武器抵住了喉嚨,他略咽了口唾沫,雙肩如扛兩座大山,頂著壓力道:“將軍府的人到了,陛下不見,明日早朝也停了,得由公子送些要緊的文書去內閣。”

  只是送文書這麽簡單嗎,內閣文書固然重要,卻並非不可由他人傳遞。

  遂鈺沈聲道:“知道了,我即刻啟程。”

  “父王,兒子公務在身,越青與葛桐皆在禪房,待會便由他們帶您回府。”

  “陛下只是叫妳盡快回宮,上柱香的時間總能騰出來吧。”南榮王並未制止遂鈺離開,話是對著遂鈺,卻也給暗衛聽。

  暗衛保護遂鈺多年,知道這位主子大事從未出過紕漏,行禮悄然匿於林,留給南榮王帶公子上香的時間。

  遂鈺望著暗衛消失的方向,出神片刻,跟上父親的步伐。

  父子二人壹前壹後,遂鈺踩著南榮明徽的影子,盡可能拉開距離,直至南榮王說:“我們王府殺伐過重,上香也僅只是心理安慰。”

  遂鈺:“父王也信神佛嗎。”

  “妳二哥信這個。”南榮明鵬提及老二便止不住搖頭。

  南榮臻左手佛珠,右手霸王槍,上陣殺敵還得先敲幾聲木魚……仿佛敲完就能止住殺孽似的。

  “哦,那可得替二哥多燒些贖罪。”遂鈺自然而然道,絲毫沒覺得有什麽不對勁。

  南榮王停下腳步:“燒香都是燒給活人看,妳覺得我們是在燒給誰看。”






  遂鈺想了想,認識的,不認識的,都在腦子裏轉了壹圈,最後說:“我吧。”

  遂鈺終於明白,為何所有人都說,世子行為與南榮王如出壹轍。

  此刻兩人妳言我語,不正像南榮栩慣用的交流模式。

  善於提問,並不正面回答,卻又引導著對方說出自己滿意的答案。

  “其實父王不必提前與我接觸,直接傳消息來,我回府便是。”

  “送嫁公主後,我壹直住在這,並非是陛下安排了什麽其他的事務。這裏是個好地方,卻不宜久留,夜裏太黑,我不適應。”

  遂鈺仰望父親偉岸:“想來,是父親欲提前與我接觸,了解我的喜好。畢竟十幾年未見,即使是血親,也更像陌生人。”

  “但我也已經不是小孩了,不會哭著鬧著問,為何父親母親要拋棄我。”

  “更何況,為了天下百姓,無奈舍棄我壹人,是個很劃算的決定。”

  南榮栩那些話,遂鈺謹記在心。

  情感與理智撕扯著意念,憑什麽為了百姓,就要我陷入危困之中,可南榮王府的使命,不就是守護壹方平安。

  流淌著南榮氏的血,便得承擔此責。

  “不哭不鬧,是因為我明白鹿廣郡當年的艱難。”

  遂鈺淡道:“但我認為父王今日此舉,更像是試探。”

  固然南榮王府權勢滔天,但父子間不該這般步步考量。或許南榮王的出發點是好的,但遂鈺不喜歡。

  有蕭韞壹個人試探自己就夠了,再來壹個,實在是心力不濟。

  即便對方懷著好意。

  話是客觀,但落在壹位父親耳中,便成了錐心的刺。

  遂鈺頂著南榮幼子的身份,卻始終未曾享受過南榮王府的半分榮耀。

  令遂鈺別扭的不僅僅是南榮明徽的行為,更是未曾與親生父親想見的慌不擇路。

  這太難看了,他幾乎能想到自己的表情,壹定很難看。

  他想像尋常人家的孩子那樣,面對父母,能夠肆無忌憚地張開懷抱,享受難能可貴的溫暖。

  可他是南榮遂鈺,是南榮王府留在皇宮裏的質子,他沒辦法抑制自己的憤怒,明白王府的無可奈何,更令他感到痛苦。

  面對南榮栩,這種痛苦並未持續多久,但南榮王不同,遂鈺心中再如何掙紮,也沒法立即跨過心中的門檻。

  翌日,天剛亮,遂鈺獨自返回大都。

  皇帝果然沒上早朝,甚至是群臣皆入殿,陶五陳才宣旨,陛下身體欠佳,退朝。

  玄極殿外跪著幾名禦史,遂鈺見怪不怪,從後門繞進內殿。

  “跳壹個。”

  蕭韞正用逗貓棒同小霸王玩耍,小霸王近日吃得多,圓滾滾的,整個貓身大了壹圈。

  “我的。”遂鈺將小霸王提起,護在懷中道:“想逗貓,自己出去找。”

  “妳這貓半夜啃朕的奏折,朕沒懲罰它,還給它肉吃,真是不知好歹。”

  蕭韞忽地又記起了什麽,道:“朕將天樞送妳,怎麽不見妳這個小王八蛋道謝。”

  遂鈺揚眉,從頸間取下銀哨,放在蕭韞眼前晃了晃。

  “這可是某人上趕著送給臣的,小霸王乃臣愛寵,臣還不打算送人。”

  “喵喵!”小霸王附和。

  “宮外如何。”蕭韞問。

  遂鈺張了張嘴,將父王抵達的消息咽進肚,說:“國泰民安,如陛下所願。”

  “外頭的幾個禦史,跪了兩個時辰,朕準備了棚子給他們,以免烈日暈厥。”

  蕭韞道:“皇後的母家,查出了些有趣的東西,想看看嗎。”

  遂鈺彎眸:“陛下想要臣做什麽,吩咐便是。”

  皇帝手邊放著數不盡的文書,他隨便從中挑了幾份遞給遂鈺,遂鈺大略掃了壹眼:“昌吉侯曾購買大量糧食,用以放……”

  羊羔息。

  “朝廷禁止私放借貸,借壹還二,此等高息竟也能放出手。”

  先前蕭韞著欽差全國暗訪,處決了許多放貸的地頭蛇,現下昌吉侯放貸不說。

  “收回的錢款,又流向了沿海壹帶。”

  遂鈺疑惑:“我朝雖發展海運,卻始終不如江南繁榮,這錢去往沿海。”

  蕭韞:“將軍府。”

  “……”

  撫軍大將軍的將軍府,是啊,海上壹門水師。

  短短數日,皇後竟順著昌吉侯,連根帶泥挖出來這麽多有用的消息。

  “陛下指的是,昌吉侯與將軍府同氣連枝?”遂鈺問。

  蕭韞緩慢道:“大將軍今夜回京,定然半夜敲門,屆時定會攜帶昌吉侯,要朕給他們壹個說法。”

  “景飏王送嫁未歸,朕現下需要壹個能替朕守住宮門的人。”

  潮景帝輕撫遂鈺臉頰:“巡防營和禁軍,愛卿覺得哪個靠得住。”

  遂鈺挑眉,若真要選壹個……

  “那還是巡防營吧。”

  “畢竟是臣管轄責權之內,若陛下的禁軍出動,必然惹將軍不快。”

  巡防營人口復雜,這位是朝中大人的遠房,那位又是什麽知府的親侄,總之沒什麽背景,根本進不了巡防營的大門。

  雖說沒什麽武力,卻難得散漫好用。

  巡防營都統受召入禦書房,這位也是個做了多年都統,仍舊光桿壹位的可憐人。

  手下沒什麽人聽命,後來又來了個空降的南榮遂鈺,這位是陛下親派,又是南榮王府的人,好大的架子,剛來便將禦史臺那邊的關系戶打了個半死。






  皇帝不在禦書房,是遂鈺決定將人約在這裏商議。

  正都統想了想,問道:“遂鈺大人,此事不會出什麽岔子吧。”

  陛下不在,正都統的心安了大半。巡防營這輛破車,每試圖向前走壹步,身上都得掉些木屑下來,哪裏還能守衛宮門。

  遂鈺笑道:“都統大人好歹是武將,我就是個無縛雞之力的病秧子,連練家子都算不上,還得倚仗大人您撐腰呢。”

  正都統:“巧了,本官腰不好。”

  “屆時,都統大人就帶著巡防營的兵望那壹站!”遂鈺比劃道:“撫軍大將軍便不敢進門了。”

  正都統:“……”

  用兵講究排兵布陣,即使只有百來名,也能做出千軍萬馬的氣勢。

  正都統從掌管人戶的官吏那,拿到了巡防營各士兵的身份背景,遂鈺咬著櫻桃,沒註意,汁水濺在紙上。

  他用筆畫了十幾個圈,道:“這十幾人,家中聲勢越大的,拍在前頭,剩下的依次站隊,得用他們將宮門堵住。”

  正都統帶著名單排隊,各家的二世祖散漫至極,毫無軍隊紀律,常青雲帶著禁軍與正都統交接。

  常青雲治軍多年,哪裏見過這般散漫的軍隊,壹時同情:“都統大人不易,改日方便,不如同去喝酒?”

  這些人哪能算兵,分明烏合之眾。

  遂鈺晚膳用了菜心湯,蕭韞見他胃口不錯,便問要不要吃蝦。

  遂鈺:“將那群人塞在宮門口,給撫軍大將軍八百個膽子,都不敢帶著人硬闖。”

  殺壹人事小,傷壹群官宦子弟事大。

  侯府將軍府如今咬著成家不放,便是因著占理。

  但若他今日敢傷巡防營,皇帝便能立即將他按在府中,連著昌吉侯壹起冷待,畢竟得給朝臣壹個交待。

  誰都不知道那三人在丹華大道究竟發生了什麽,最有經驗的審訊官,都無法從成十口中得到有用的消息。

  成十不學無術,但勝在記憶力不錯,靠著小聰明混到了現在。

  成十不記得,剩余兩人又死無對證。

  皇後這把火添的及時,世家的行動力不容小覷。

  遂鈺撥弄著蝦頭,張嘴咬住蝦肉,淡道:“東宮裏那個懷孕的,如今可還好?”

  “太子頭胎,自然重視。”蕭韞說。

  “陛下日後可千萬別叫臣做此等兇險之事。”

  遂鈺道:“畢竟是以壹敵百的大將軍,臣可消受不起這般的福分。”

  “有南榮王撐腰,怕什麽。”蕭韞笑了,“徐仲辛常年海上飄蕩,這大都裏的事,還不歸他管。”

  “父王撐腰事小,恐怕徐將軍還沒那麽畏懼王府。臣敢與之壹敵,全仗陛下之勢,還請陛下在臣節節敗退之時,天降奇兵救臣於水火。”

  “陛下,太子殿下求見。”陶五陳從外頭走進來。

  遂鈺放下碗筷,用蕭韞遞來的帕子擦擦嘴,又用清水清了清口,繞到窗臺下,揣了把瓜子,道:“走了。”

  蕭鶴辭在殿外等候傳召,沒過多久,遂鈺從裏頭跑出來。

  “見過太子殿下。”遂鈺在蕭鶴辭面前停下,行禮道。

  蕭鶴辭:“聽聞撫軍大將軍即將抵京,本宮擔心巡防營能力,特來請陛下派禁軍協助。”

  “太子殿下如今竟還在意此等小事。”遂鈺作詫異狀,小聲道:“陛下要將皇長子殿下召回大都了,太子殿下怎還能坐得住?”

  潮景帝與皇後相處融洽,貴妃因太子妃母家壹事受了牽連,朝中議論紛紛,自然有皇長子被陛下冷落多年,如今也要揚眉吐氣的流言。

  蕭鶴辭許久未與遂鈺見面,只知遂鈺進來與父皇吵架,江合同他說,也不知怎麽的,南榮遂鈺伴駕家宴,公主與西洲太子見了壹面後,竟病了好些日,想來又是那南榮遂鈺發瘋,嚇著公主了。

  現下遂鈺活力四射地站在蕭鶴辭面前,雖仍舊那副弱不禁風的模樣,但比起先前,氣色好得不止壹星半點。

  遂鈺近日瑣事繁多,哪顧得了蕭鶴辭,眼見蕭鶴辭還想問什麽,他連忙稱巡防營有事,得盡快趕去處理。

  宮門從未像今日這般熱鬧過,哦,上次是蕭韞選秀的時候,海量的馬車停在長街,秀女們挨個下車。

  有人向正都統叫嚷餓,正都統想著外頭買些飯食,遂鈺大手壹揮:“禁軍有小廚房,叫他們的廚子開火,別餓著兄弟們!”

  巡防營眾人歡呼:“謝大人賞!”

  禁軍的吃食乃全軍最佳,逢年過節,潮景帝甚至著禦廚前來烹飪。

  巡防營幾百人,按照官職大小,分別排隊依次用飯。

  遂鈺站在城墻之上,遙望遠方,暖風裹挾花香迎面吹來。已是春日,可他身上仍覺得寒冷,不是身體上的寒冷,要不然是心境。

  他的心態發生了變化,從大哥入京之後。

  將軍府與朝廷的矛盾,異於南榮王府與朝廷的摩擦。

  遂鈺自認資歷尚淺,因此不做過多評價,只願自己所做之事,皆是有利於南榮王府。

  只要他在大都壹日,定不會讓南榮王府受任何人的挑撥。

  南榮壹門皆武將,他是唯壹那個特殊。

  若想繼續活著,便得摒棄執念,徹底在朝廷站穩腳跟。

  或許南榮遂鈺不適合軍營,但絕對熟悉大都。

  入夜,巡防營點燃火把,許多人累得站不住,壹屁股坐在地上耍賴。






  遂鈺靠坐在城墻設有旌旗的地方,耐著性子等待將軍府兵馬抵達。

  倏地,遠處壹道閃現的燈火吸引了他的註意力,遂鈺許久未言語,嗓音有些沙啞。

  他略清了清喉嚨,揚聲對城墻之下的正都統道:“都統大人,養兵半日,用兵壹刻。”

  來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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