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艾琳聽不下去了，使勁咳嗽了兩聲，伸手從煙盒裏摸出壹支煙，憶槐拿出打火機幫她點著了。——憶槐的這個動作，使我想起了為艾琳點煙的殷勤的小白。他們的職業不同、地位不同，卻都是十分尊重女人的那種男人。

　　艾琳抽了壹口煙，把煙霧吐向空中，斜眼看了德廣片刻，不屑地說：“德廣，若茵是個乖乖的小婦人，妳在她面前顯擺兩下子，估計能把她鎮住。可妳在老娘面前拿腔作調，那可真是瞎了眼。別拿什麽婚姻法來唬人，我敢用人格擔保，若茵和憶槐是純潔的，是我介紹他們認識的。”

　　德廣聽到這裏，神經顯然松弛了許多，交叉緊箍的十指也散開了，不易覺察地長長舒了壹口氣。

　　艾琳彈了彈煙灰，繼續說道：“要真是用婚姻法來套妳，妳現在應該正在蹲牢房。妳那次強暴我時，我還沒離婚，還是妳同事的老婆。常言道，朋友妻，不可欺。不論從法律上還是道德上，妳都是個不折不扣的罪犯！哈哈，妳還說憶槐是個街頭混混。告訴妳，要是真的比起來，哪方面妳都比不過他。具體的我就不說了，說出來妳這張老臉怕要掛不住！”

　　德廣被說得臉上紅壹陣白壹陣的，估計是怕自己那見不得人的歷史惹怒我，竭力狡辯說：“蒼蠅不叮無縫的雞蛋。妳自己也數壹數，壹共給妳老公派發了多少頂綠帽子？妳不整天浪不夠，壹幅招蜂引蝶的臭美樣兒，我怎麽能上妳的套？”

　　艾琳反唇相譏：“妳就是個紙紮的男人，平時看妳還人五人六的，壹遇到事情就垮成這樣？明明是妳把我強暴了，我沒告妳都是妳福大，現在竟倒打壹耙，反說我勾引妳了？就算我是個有縫的雞蛋，妳也可以不做追腥逐臭的蒼蠅啊！”

　　他倆這壹番不留情面的互揭，把我的臉都丟盡了。結婚這麽多年了，我從沒看到德廣如此骯臟醜陋的壹面。

　　他倆還在唇槍舌劍地爭吵，我漸漸聽不進去了，無非是壹男壹女做了那種事，既然我對德廣絕望了，也就不想關心得那麽具體了。我的目光遊移了壹會兒，落在憶槐臉上，他朝我遞來鼓勵的目光，讓我感到了片時的溫暖。我恍然覺得，今天的他與平日的他不大壹樣，至於是哪裏不壹樣，在如此紛亂的思緒之下，我暫時還理不清楚。

　　就在他倆越吵越激烈的時候，憶槐說話了：“好了艾琳，今天妳也算出了壹口不大不小的氣。我看妳跟他吵還真有點掉價，他根本不算個男人。說真的，我的女人不多，但凡是做過我的女人，都會得到壹處房產和壹輩子無憂無慮的生活。這是壹個男人的責任，沒有責任感的男人對女人來說就是災禍。”他轉過臉來，溫和地對我笑了笑，又柔聲說道：“所以妳的命不好，遇到了壹場災禍。這樣吧，我支持妳離婚！遇到災禍不怕，怕的是不懂趕緊避開。妳離婚之後由我來接管妳，包括妳兒子。我不僅給妳壹份優越的生活，還會給妳婚姻，給妳壹生壹世的愛情。我愛上妳了，二手女人！”

　　在如此囂張的情敵面前，德廣又壹次失去了理智，只見他紅了壹雙眼，朝憶槐撲過去，揪住他的衣領，指著他的鼻子罵道：“妳他媽不過是個街頭混混，再不準妳跟我老婆有任何聯系！只要妳再敢打我老婆的主意，別怪我找人廢了妳……”

　　憶槐神態自若，不還嘴也不還手。直到德廣罵起他的祖宗，他才用力拍了幾下手。旋即，就有幾個高大魁梧的男人黑壓壓地闖進來，老鷹抓小雞壹樣，把德廣從包廂裏提了出去。

　　艾琳哈哈大笑，拍了拍憶槐的手臂，張大眼睛說：“憶槐，妳好帥哦！想不到這紅磨坊也是妳的產業！妳到底是什麽來路？有多少錢呀？妳娶若茵當大老婆，我給妳做小吧？哈哈哈……”

　　她們的老公都不在家，偷偷地視頻裸聊。來這裏！妳可以搞定她！看她蠕動著身體，壹件壹件的把衣服脫光，自慰，喘息，高清攝像頭可以看清每壹個毛孔！絕對聽話！叫她做什麽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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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這時候，憶槐的手機響了。他從褲子後袋裏拿出來接聽，說了壹陣我聽不懂的閩南話。之後又把手機放進口袋，對艾琳笑道：“這種玩笑可不能亂開，我是壹夫壹妻的虔誠擁護者，這輩子我要對若茵從壹而終。我只接管她的兒子還不夠，她還得再給我生上個壹兒半女呢。”

　　我苦笑壹下，嘆了壹口氣：“都火燒眉毛了，妳還能說這種笑話。”

　　憶槐說：“二手女人，離婚算個什麽事？妳把它當三座大山了？我不是說過了？妳最終要由我接管的，不管妳再在妳老公身邊耽擱多少時間。妳怎麽總以為我在說笑話呢？難道真要我把心挖出來，讓妳看看是紅的還是黑的？”

　　又開始無厘頭了！我跟他道了聲再見，臨出門時強調：“千萬再不要跟我有任何聯系了，不然火上澆油，除了給我添麻煩，沒有任何好處。”

　　我知道，這句話說得有些言不由衷，我愛上了每天收到鮮花的感覺。但是，在離婚之前，我必須斬斷這種屬於非分的念想。

　　他認真地說：“別怕我，二手女人，我不會給妳任何壓力，只會讓妳壹輩子笑著過。明天我就要出遠門了，我的主要生意在泰國，什麽時候回來還說不定，我會跟妳保持聯系的。我的手機為妳永不關機，妳隨便什麽時候想我，都可以打。”

　　我根本聽不下去，硬著頭皮走出了包廂。他走就走吧，反正與我的關系不大，特別這陣子德廣在家，我還真怕他給我惹出什麽事來。我對他還沒有什麽好感，若是有心裏話，我寧願去找小白說，也不會找他。相比小白，他不能給我足夠的安全感。

　　他又叫住艾琳說：“若茵的老公已經開車回去了，妳就送若茵回家吧。”

　　艾琳又笑得咯咯響：“妳也真會偷工減料，自己開車送她回去多好。”

　　“我馬上要去趕飛機，不然哪有叫妳送她的理？”他做了個鬼臉，朝我們擺擺手，就徑直走到門外，鉆進了門口停著的壹輛黑色車子裏。

　　看著那輛黑色轎車絕塵而去，我竟有些莫名其妙的悵然，仿佛聞到了百合和玫瑰的香味，有些微醉。

　　艾琳是個善解人意的人，知道我需要安靜，特別繞道把車子開到海邊的壹條路上，徐徐而行。我忽然想起小白說艾琳包過他好幾夜，每次都喝得爛醉如泥，逼他做稀奇古怪的動作。還說她那張嘴巴特別貪，吸盤壹樣成夜粘在他身上，把他的私處折騰得紅腫好幾天……我不由得打了個冷戰，真的佩服艾琳，她能把痛苦深埋起來，在人前表現得大大咧咧、沒心沒肺。這其實是壹種駕馭生活的能力，而怨婦們則不具備這種能力。比如我，就是個徹頭徹尾的怨婦。

　　“妳怎麽打冷戰了？要不要把冷氣關小點？”她關切地問。

　　我忙說：“不用的，我打冷戰不是因為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