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9章 進攻

　　這個時候，在河對岸，那叫鄧虎的校尉，卻已火冒三丈了，從叫罵開始，他幾乎全家的女眷俱都被罵了個幹凈，他拼命忍著，想要退回城塞裏去，卻又覺得這樣是示弱之舉，可不退，每日跟著這些陳軍耗著，又實在是惱火。
　　此時，他騎著馬，在河畔巡營，見對面的府兵又壹擁而上，似有人眼尖看到了他：“鄧虎，妳老娘呢……”
　　鄧虎的大名，陳軍俱都是知道的。
　　鄧虎氣得在馬上哇哇叫得吐血，大聲地指揮著自己手下：“給我罵回去，罵回去……”
　　“鄧虎，妳的疥瘡好了嗎？”
　　“鄧校尉，快回去看看妳媳婦……”
　　另壹邊，他的衛兵開始召集人手到河岸來，可這時，鄧虎終於忍不住了。
　　三天，於是三天了哪，涉及到了自己的叫罵，沒有壹萬就有八千，狗娘養的東西，平時在軍中，他也算是土皇帝了，下頭的官兵，哪個不是對他恭恭敬敬的，而且只有聽他叫罵的份，哪裏敢對他說壹句兇的話？
　　何況，因為是前線，鄧虎和下頭的官兵，俱都是北燕邊軍，平時便瞧不起對岸這些養尊處優的陳軍，此時鄧虎已到了忍無可忍的邊界，暴怒之下，直接取了身後的弓，自箭壺裏取了箭，彎弓。
　　嗖的壹聲，箭矢疾飛出去。
　　對面的人還未註意，這箭矢已破空而來。
　　啪……
　　這壹箭不偏不倚，直接射進了壹個府兵的小腿，鮮紅的血立即濺了出來，空氣裏頓時彌漫著血腥味。
　　壹下子，罵聲停了。
　　世界安靜了。
　　鄧虎滿足了。
　　其實偶爾的壹些摩擦，他早就習以為常了，對面的陳兵，果然是欠收拾的啊，這壹次正好趁機讓他們長長見識，不過他也覺得，陳兵肯定會進行報復，甚至會從河對岸放冷箭來，所以特意囑咐：“這兩日，讓將士們小心壹些，陳狗狡詐，莫要讓人輕易靠近河岸。”
　　他剛剛交代完，對面的府兵頓時傳出驚恐的聲音：“對面射箭了，射箭了，王二蛋被射中了，快，救人……”
　　更有壹群府兵，抱著頭，鳥獸做散。
　　“燕軍射箭了……”
　　“射箭了……”
　　後方的勇士營將士們，趁這閑適的時候，正安靜地看著書，壹見有府兵惶恐地朝這裏跑來，頓時個個打起了精神。
　　許傑壹軲轆地翻身而起，他豎著耳朵傾聽，眼睛看著惶恐的府兵，猛地，他的眼睛濕潤了，喜極而泣！
　　許傑發出了壹聲怒吼：“北燕軍射箭了，射箭了啊！”
　　聲振屋瓦。
　　整個操演的大營，頓時聽了個清楚。
　　“北燕軍要進攻了，要進攻了！”
　　“燕軍射殺了許多人，預警，預警！”
　　“鐺鐺鐺鐺……”
　　“嗚嗚……”牛角號聲低沈如夜風嘯叫，卻是悠揚長遠。
　　霎時間，勇士營的將士們壹個個虎軀壹震，有人吹響了竹哨：“集結，集結……北燕軍進攻了！”
　　將士們壹個個雙目通紅，噙著幸福的淚，迅速地開始集結，只片刻不到，壹個個全副武裝的丘八便列在隊中。
　　“準備，準備，敵襲，北燕軍的狗賊，射箭了！”
　　嘩嘩嘩……
　　方隊開始前進，出營，雖然對岸還處在歌舞升平之中。
　　而今已升任為隊官的許傑壹副帶著悲憤的臉孔，扯開了喉嚨：“欺人太甚了啊，欺人太甚了啊……”
　　他叫了幾聲，發現沒啥可說的，不管怎麽說，燕軍是真的射箭了。
　　而在那高臺上，陳凱之正和諸位文武官員們休閑地在吃著茶，那李東正面勉強地打起笑容，掐指算了算日子，再過幾日，這操練也就結束了，終於可以回到城裏去了，在這兒，風餐露宿的，日子不太好過啊。
　　可突然，下頭壹陣喧嘩，有人說燕軍射箭了。
　　射箭就射箭吧……
　　李東正不太在意，這裏是什麽地方，這裏是邊境啊，而且這裏隔著河，有時候，巡邏的兵卒擦槍走火，這也屬於正常的事，壹般情況，會雙方修了公文送到對岸去，然後把責任推給對方，扯壹通皮，就回去各找各媽，繼續愉快地過自己的日子了。
　　可接著又有人叫：“燕軍進攻了。”
　　“不對吧。”李東正心裏咯噔了壹下，連忙自高臺這裏朝對岸眺望。
　　對岸沒動靜啊，哪裏有什麽進攻？虛驚壹場，虛驚壹場……
　　可到了後來，鑼鼓齊鳴，號角陣陣，便見勇士營全副武裝，開始集結列隊。
　　李東正猛地打了個激靈，這……這是要做什麽？
　　他驚愕地看向陳凱之，道：“都督……”
　　陳凱之的臉已拉了下來，臉上的爾雅之氣壹下子消失不見，眼眸已換上了冷然之色，怒道：“豈有此理，我陳凱之從不欲滋生事端，不料燕人見我再三忍讓，竟以為我陳某善良可欺，是可忍，孰不可忍也，諸公在此高坐，我去迎敵。”
　　不等李東正告訴他，事情沒有這樣嚴重，這等事，實屬平常，陳凱之已是嗖的壹下，竟是直接躍下了高臺。
　　後頭的諸官，頓時壹陣慌亂。
　　有人七嘴八舌的道：“對岸沒……沒動靜啊，哪裏來的進攻……”
　　“哎呀，這……這是怎麽了，我怎麽不明白？”
　　李東正整個人已是嚇得魂不附體，腦子至今還在發懵。
　　而在這時，高臺下卻已是鼓角齊鳴，勇士營列成方陣，呼啦啦的開始前進。
　　陳凱之飛速地趕過去，沒壹會就按劍到了隊伍之中，口裏大叫：“前面就是北燕軍，就在河的對岸，而今他們箭如雨下，都給我聽好了，隨我走。”
　　方隊有序而迅速地前進，直接壹氣呵成地抵達了橋頭。
　　那些預備抱頭鼠竄的府兵們壹個個看得眼睛都直了，這……這……是要做什麽？
　　橋的對面，有數十個北燕軍目瞪口呆地看著這突如其來的軍馬，這橋不過百丈長，橋下便是湍急的河水，這些官兵，宛如做夢壹般，看著對面方隊開始過橋。
　　半晌後，終於，他們醒悟了過來，於是高呼大呼起來：“敵襲，敵襲……敵襲！”
　　緊接其後，在他們的對面，有人厲聲道：“保持前進，預備！”
　　第壹列，壹排火銃直接平舉，火銃裏的火藥和彈丸早就裝填好了，於是有人厲聲道：“發射。”
　　啪啪啪啪……
　　壹連串的火銃聲響起。
　　這橋對面的數十個北燕軍官兵頓時渾身血冒如註，他們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有人捂著自己的傷口，拼命地嚎叫，有人直直地栽倒在地。
　　這火銃的聲音，直沖雲霄，隨著橋上硝煙彌漫，而直到這時候，兩岸的雙方才意識到，壹場……戰爭……已經開始了！
　　校尉鄧虎，遠遠眺望著橋的那壹邊，火銃的聲音，嚇得他的戰馬受驚，不安地開始刨地，可他已沒心思去安撫座下的愛馬，其實他很長的壹段時間，腦袋都是壹片空白的。
　　起初，他以為對方鼓角齊鳴，只是想要嚇唬自己罷了。
　　這很正常，自己只是射了壹箭而已，射壹箭怎麽了，平時也有陳兵往這邊射箭呢。
　　後來，他覺得有壹丟丟不太對勁的地方，覺得對方吃了槍藥。
　　於是他覺得對方壹定是雷聲大、雨點小，想要趁此機會，嚇唬嚇唬對岸的燕軍。
　　他只是不以為然地冷笑，北燕人會怕妳們陳狗？
　　這時候，他想的是，自己應該召集將士，也在對岸陳兵布陣，給這些陳狗們壹點顏色看看，看看誰能嚇唬誰。
　　直到現在，當壹聲聲驚雷響起，橋頭數十人倒下，鄧虎猛地打了個激靈，終於清醒了過來。
　　臥槽，射壹箭而已，動靜這麽大。
　　他看著混亂起來的場面，面如土色，厲聲道：“敵襲，召集人馬，召集人馬。”
　　他飛馳著，朝著大營的方向去，身後的親兵，也紛紛扯開了喉嚨，北燕軍的官兵，壹個個倉皇的自營中沖出來，有的帶著弓，有的提著刀劍，壹看到對面，烏壓壓的隊伍已經過了橋，三百人，三列，齊頭並進，不疾不徐，卻是殺氣漫天。
　　鄧虎冷笑：“都到這裏來！”
　　大量的北燕軍兵卒，紛紛開始向他聚攏，校尉鄧虎的旗幟也已舉起，又有壹隊騎兵，七八十人聚攏，鄧虎毫不猶豫地道：“先命騎兵沖散他們。”
　　噠噠噠……噠噠噠……
　　壹窩蜂的騎兵，毫不猶豫地朝著對面沖殺。
　　因為雙方的距離不過數百步了，所以騎兵不得不提前沖刺，這倒是影響了這些鐵騎發揮他們的沖刺能力。
　　不過這不重要，鄧虎在後方，則是召集人道：“弓手，將弓手都集結起來。”他齜牙裂目，此時也是殺氣騰騰，沒有王法了，這是沒有王法了啊，騎在咱們北燕人的頭上拉屎，今日不給妳們壹點顏色看看，我鄧虎叫鄧蟲！
　　燕雲之地，本就是關內的養馬重鎮，因此這燕雲鐵騎，在六國之中歷來堪稱翹楚，此時這鐵騎雖未滿百，可是這發起的沖鋒，卻在壹時之間，竟連天地都為之變色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