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5章 清算

　　只是有些事，去深想沒有意義，反而是慕太後，別有意味的看了陳凱之壹眼。
　　太皇太後徐徐坐下，她旋即將目光落在了成嶽身上。
　　成嶽已是幽幽蘇醒，他目瞪口呆的看著這壹切，隱隱聽到，陛下病死，又聽到，陳無極即皇帝位，陳凱之敕北靜郡王，他又覺得眼前發黑，恨不能再昏厥壹次。
　　他的前程算堪憂呀。
　　內閣之中，唯有他和趙王走的最近，而今趙王……就這麽完了，真是令人意想不到。
　　他是從來沒想過趙王會完蛋的，壹直都認為這麽多支持趙王，趙王怎麽會完蛋呢，可事實就是如此，無法改變了。
　　成嶽壹時竟是惶恐不安了，忙是拜倒：“太皇太後聖明，趙王萬死之罪，實是該死，而今，總算是正本清源，臣壹萬個附議……”
　　成嶽並非不想做壹個忠臣烈士，可他很清楚，平時們清流們喊壹喊，那沒什麽，畢竟最多也就是罷官，可牽涉到了趙王謀反案中，這是抄家滅族之禍啊，此時再不服軟，這就真真是找死了。
　　卻在這時，外頭有宦官疾步而來，道：“娘娘，娘娘……錦衣衛拿住了趙王……不，拿住了逆賊亂黨陳贄敬。”
　　陳贄敬被拿，也只是時間的問題，不過誰也沒有預料，拿的竟這樣的快，所有人打起了精神。
　　太皇太後瞇著眼：“錦衣衛這麽快就拿住了，倒很是辛苦。”太皇太後壹面說，壹面看了陳凱之壹眼，旋即道：“將陳贄敬押上來吧，哀家，倒是很盼著見壹見他。”
　　宦官躬身便出去傳旨，成嶽則是大氣不敢出，他只恨不得，陳贄敬立即死了，千萬不要牽扯到自己什麽。
　　不然他會跟著完蛋。
　　過了壹盞茶功夫，那陳贄敬便蓬頭垢面被押了來。
　　陳贄敬面如死灰，他是真沒想到，事情會到如今這個地步，就在幾年前，他還是意氣風發，自以為自己掌控了壹切，以為自己便是大陳王朝的主宰者，可如今……
　　“跪下！”有人大喝。
　　陳贄敬卻沒有跪，他昂首看著太皇太後，看著慕太後，看著陳凱之和陳無極，只是齜牙，壹副不屑的模樣。
　　太皇太後微瞇著眼眸凝視陳贄敬，淡淡問道：“陳贄敬，妳可知罪嗎？”
　　“無罪！”陳贄敬回答道。
　　太皇太後卻不顯得意外，娥眉微微挑了起來，壹臉嘲諷地笑道：“妳帶兵圍了宮城，難道這不是罪？”
　　陳贄敬傲氣凜然的樣子。
　　“天下和宮城本是我家，何罪之有？”
　　他倒是硬氣的很。
　　陳贄敬旋即又冷笑：“倒是在這宮中，不知多少人，竊據我的家業，就算有罪，那也是妳們罪無可赦。本王乃景皇帝之子，是陛下之父，陳凱之與陳無極弒君，人所共知，這更是大罪！”
　　“胡說。”姚文治站出來：“陛下生疾病死！”
　　陳壹壽抿抿嘴，卻沒有開口。
　　成嶽知道趙王已經完蛋了，他沒翻身的機會了，不禁見風使舵，此刻便是他表現的機會，因此他厲聲道：“陳贄敬，妳顛倒黑白，陛下分明是病死，我等都在帝榻侍奉，親眼所見，親耳所聽。”
　　陳贄敬幾乎吐血。
　　姚文治倒也罷了，這成嶽……
　　他氣得發抖：“今成王敗寇，輸了便是輸了，恨只恨本王起兵倉促，否則，今日這殿堂之上，爾等俱為刀下之鬼，還有什麽可說的，無非壹死而已。”
　　他接著森然看向太皇太後：“母後，我本是妳的兒子，是妳所出，原本父母養育之恩，合該報效；呵……只是母後欲壑難填，想要的東西實是令人齒冷，我大陳歷經了五百年，今日即便讓妳得逞，看他日，遲早妳也不會有好果子吃！”
　　太皇太後則深深凝望他壹眼，笑了。
　　這笑容，既無對兒子的慈愛，也無對陳贄敬“胡言亂語”的憤怒。
　　太皇太後懶洋洋的道：“說夠了嗎？”
　　“沒有說夠。”陳贄敬冷笑連連，壹張面容猙獰起來，朝著太皇太後吼道：“我早知妳是壹條毒蛇，哈，哈哈……世上再沒有人比我的母親更可怕的了……”他猛地看向陳無極，便露出獰笑：“妳以為，他讓妳還朝，扶持妳為天子，妳便可以高枕無憂，妳以為，她在乎妳這皇孫，妳為她出生入死，遲早，會像棄子壹般，被她棄之於地，哈哈，就如當年的汝陽王，就如先帝，就如本王的兒子壹般，妳們所有人，都任她擺布，等到頭來，都和本王壹樣，不會有好下場。”
　　“夠了！”成嶽忙是站出來，厲聲喝道：“陳贄敬，妳這狗賊，妳說夠了沒有，到了如今，還不思悔改，竟該誹謗聖後，實是該死！”
　　陳贄敬突然平靜了下來，看著成嶽，卻是壹字壹句道：“成嶽，可當初，難道不是妳，當著本王的面，痛斥我的母親為惡婦，是母狗嗎？”
　　“我……我……”成嶽壹呆，頓時雙腿打顫，他面如豬肝，好不容易才從口中擠出幾個字：“我……我沒有……妳休要血口噴人。”他小心的看了太皇太後壹眼，生怕自己被牽連到，心中真是壹萬頭曹尼瑪飄過了，這趙王就不能容許他有活路嗎？
　　太皇太後並沒惱，卻是笑了：“哎，人說，虎毒尚且不食子，可是……陳贄敬，妳罪惡滔天，惡貫滿盈，十惡不赦，若是哀家和陛下不下旨誅滅妳趙王府上下，如何安天下人心呢？來啊，帶下去，下錦衣衛，等著明正典刑吧。”
　　幾個人便要將陳贄敬拖下去，陳贄敬大笑，笑的眼淚都出來：“殺吧，殺吧，遲早有壹日，遲早有壹日……呸……”他自口中吐出壹口血痰，落在地上。
　　“還有，成卿家，也壹並去錦衣衛裏，陪著陳贄敬吧。”太皇太後又道。
　　成嶽壹聽，整個人幾乎軟了。
　　他很清楚，自己最後壹點努力，也成了徒勞，他的壹家就要跟著自己下地獄了，真是壹招錯，步步錯，他嘴角抽了抽，想到了結局，他頓時跌坐在地，宛如壹攤爛泥，被幾個禁衛直接拖走。
　　太皇太後隨即失笑：“看看，看看，看看哀家的生出來的兒子，對他的母親說的什麽話，他們這是要尋死，那就去死，好了……”太皇太後打了個哈欠，懶洋洋的：“哀家也是乏了，慕氏，妳陪哀家去小憩壹會兒，妳們……也各忙妳們的事去吧。”
　　陳凱之方才觀察著陳贄敬和太皇太後的交鋒，陳贄敬的表現，似乎並不覺得意外，當太皇太後默許著將天子拉出宮城的時候，對皇孫的性命都不管不顧，陳贄敬雖是身為人子，豈會不明白，他是無論如何也得不到寬恕的。
　　正因如此，他破口大罵，他表現的極為硬氣。
　　可太皇太後的絕情，卻也令陳凱之心裏壹懾，他在途中，忍不住瞥了陳無極壹眼，陳無極則依舊是帶著微笑，仿佛並不覺得方才發生的事有什麽問題。
　　陳凱之和陳無極壹起告退，剛剛出了殿門，陳無極本想拉著陳凱之有話要說，可隨即，身後有人道：“殿下，殿下……”卻是姚文治等人追了出來，恭敬的微微欠身，對陳無極道：“恭喜殿下，賀喜殿下，臣等能侍奉殿下，實是天大的福氣，再過幾日，便要擇吉日登基，臣等有事想要奏，為殿下參謀登基大典的事宜。”
　　陳無極懶散的樣子，既沒有表現出什麽大喜，也沒什麽不悅，卻是壹副略帶狡黠的模樣看了陳凱之壹眼，陳凱之反而笑了笑：“那麽，臣先告辭了。”
　　他毫不猶豫，快步行去，外頭的情況，他還不知，於是出了宮，外頭早有幾個錦衣衛在宮外候著，為首的便是吳僉事，吳僉事壹見陳凱之出來，連忙上前道：“成化軍和地策軍入京了。”
　　陳凱之不由詫異：“這麽快？”
　　這兩個節度使，雖距離京師並不遠，可叛亂很是倉促，按理來說，就算是這些地方諸侯，也需要時間下定決心，最終才可能慢慢發兵：“他們是趙王的人？”
　　“不，這兩個節度使，是來策應宮中的，本是為了平叛而來，卑下也萬萬沒想到，起初也以為是趙王的余黨，尤其是地策軍節度使石進，當初是趙王府上出來的人，受了趙王的擡舉，就在不久前，方才得知消息，石進出兵的時候，那時候趙王還圍著宮中，便已宣誓討伐趙王，壹路帶兵而來。”
　　陳凱之微微皺眉，太皇太後果然留了壹手，她心思縝密無比，難怪在得知趙王叛亂之後，顯得如此冷靜。
　　原來早有準備。
　　這讓他的心再次沈了起來，覺得太皇太後神秘難測。
　　不過他只是沈默了片刻而已，隨即陳凱之便開口道：“既如此，只要不是叛黨，就不必理會，京師可安定下來了嗎？”
　　吳僉事頷首點頭：“已大抵安靜下來，拿住了不少亂兵和叛將，現在錦衣衛的詔獄，已是人滿為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