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3章 第二人格

　　大船損毀，他們壹群人費勁心機手段，最終只撈到個團滅下場……這般慘絕人寰的事情終歸沒有發生。
　　秦宇暗暗松口氣，臉上卻並無輕松，因為眼前血色中無孔不入陰寒，正在源源不斷的試圖滲透進體內。
　　感覺很不好……
　　怨靈，說實話對高階修行者而言，只是些脆弱如螻蟻的小東西，隨手就可抹滅。但世上並無絕對，總有那麽幾處例外，比如腳下這艘歷經多次血祭，殺死無數生靈的大船。
　　漫長歲月的積累，在獻祭陣法影響下，誰都不知道究竟能夠，誕生出何等恐怖的存在。
　　不過就算如此，以夭桃修為也不必，表現的如此恐懼無助吧？不過感覺還是很真的。嘖嘖，果然女人都是天生的演技派，而美麗的女人尤其如此。
　　這麽想著，秦宇回頭看了壹眼夭桃，進入這處船艙後，這女人已經安靜了好壹會。
　　此時她微微閉著雙眼，身體靠著船艙縮在角落，微微蜷縮的身體就像是，某種柔弱的小動物。
　　居然睡著了……秦宇瞇了瞇眼，突然皺緊眉頭，不對！
　　唰——
　　身影壹動，秦宇來到夭桃面前，臉色凝重眼底露出驚詫，他竟未能夠察覺到，這女人是何時遭到了算計。
　　秦宇沒有貿然出手，試圖叫醒眼前的夭桃，略壹猶豫他伸手，緩緩點在夭桃眉心。
　　指腹與她微涼眉間肌膚接觸瞬間，壹股強大拉力突然爆發，瞬間將秦宇帶入到壹場幻象之中。
　　血，很多血，它們淹沒了整個世界，口鼻之間充斥著，濃重到讓人無法喘息的血腥。
　　突然間壹只手出現，非常慌亂的抹了壹把，眼前世界頓時變得清晰……而又劇烈抖動。
　　原來不是鮮血淹沒世界，而是糊滿了她的臉，不過這對她來說似乎並沒有區別，或許是因為進入幻象的原因，秦宇依附在她身上，能夠清楚的感知到，她逃亡時的恐懼與絕望。
　　逃，壹路瘋狂的逃亡，沒有方向不知終點……不敢有丁點停頓！
　　死了，都死了。
　　強烈的恐懼，近乎摧毀了她的思考能力，秦宇“看”到的那些壹閃即逝的畫面，大都扭曲破碎不全，可這並不妨礙，他能夠推演出大概輪廓。
　　做下這壹切的是誰？她為什麽被追殺？這件事難道跟桃園有關？第三點很快被否定。
　　因為如果真的是桃園出手，說明夭桃已經暴露，以園主的手段肯定不會，給她丁點逃走的機會。
　　還因為，秦宇現在已經確定，他如今正在經歷的並不是幻境，而是類似於某種記憶讀取。
　　主角就是夭桃！
　　突然間畫面壹轉，眼前出現壹只深不見底的漆黑圓洞，陰冷至極的氣息不斷從中傳出，畫面轉動像是夭桃回頭看了壹壓，壹群黑影正急速追來。
　　她縱身跳了下去。
　　洞裏很黑，黑到伸手不見五指，洞裏很冷，是那種直接深入骨髓的陰寒。
　　而且很深很深，秦宇躍入其中之後，下墜下墜不斷急速下墜，就像是沒有盡頭。
　　洞裏有鬼！
　　或者以秦宇的眼界來看，這裏是壹處陰寒負面力量匯聚之所，是壹座天然大陣，能夠自動吸納周邊魂魄，卷入其中便如在煉獄，硬生生將其變成可被稱之為“鬼”暴戾之物。
　　墜入其中的夭桃，成為它們眼中甜美的食物，無數“鬼”自四面八風蜂擁沖來，它們卷動陰風發出“嗚嗚”聲，不顧壹切的鉆入到夭桃體內，都想吞噬她的魂魄，繼而占據這個肉身。
　　鬼物之間的廝殺，以夭桃的身體為戰場開始了，它們瘋狂的撕咬吞噬彼此，試圖成為最終的勝利者。
　　夭桃因為鬼怪們的廝殺，暫時得以存活，卻又不可能不受牽連——每個鬼物都想吃掉她，廝殺的時候也不忘先咬住壹口，免得被哪個直接吞進肚子。
　　於是就產生了萬鬼噬魂狀態。
　　如今世間局勢趨於穩定，很少爆發大規模征戰，風靡壹時的鬼道逐漸銷聲匿跡，新生代的修行者已很少，能夠聽到關於鬼道的事情。
　　但對壹些活了無盡歲月的老古董而言，萬鬼噬魂是壹件足夠令他們，駭然色變之事。
　　比如石塔。
　　輕嘆中透出震動與感慨，他深吸口氣，緩緩道：“難怪以分魂資質，能擁有這般修為，這女人……了不起！”
　　畫面再轉，時間過去了不知多久，倒在地上的夭桃突然睜開眼，她黑色瞳孔已完全消失，只剩余壹片略顯灰暗的蒼白。
　　於是，萬鬼之劫降臨！
　　無數撕咬魂魄，試圖吞噬掉夭桃的鬼怪，同時面露驚恐，像是遭遇到了某些，恐怖至極的事情。
　　尖叫中它們松口就逃，夭桃仰天尖叫，她聲音似乎對鬼怪們具備強大殺傷威力，驚恐欲逃的鬼怪們，紛紛爆裂炸成粉碎，形成壹團團黑紅混合在壹起的霧狀物。
　　尖叫聲落，夭桃猛地深吸口氣，無數黑紅兩色霧狀物，呼嘯而來沒入到她體內。可這個過程，對夭桃來說似乎並不是，什麽享受的過程。
　　或者更確切的說，她正在承受煎熬，身體表面不斷凸起，接著血肉快速崩裂，這些裂紋赫然組成了壹張扭曲面孔，想要撕開她的血肉，從她身體裏面沖出來。
　　秦宇只是壹個旁觀者，無法親身體會夭桃此時感受，卻能夠察覺到她如今的痛苦跟絕望。
　　這是記憶讀取，也就是說壹切都是，真實發生在夭桃身上的事情……秦宇突然有些明白，她之前為什麽會感到恐懼，大概船上的怨靈與環境，讓她想起了這段記憶。
　　不過，船上的這些怨靈，選夭桃做目標，恐怕不是壹個明智的決定。
　　嗡——
　　壹絲抗拒力量，突然將秦宇意識推了出去，心臟驀地收縮，像是被壹只大手握緊。
　　腳下踏落秦宇身影退後，下壹刻昏睡不醒的夭桃驀地睜開雙眼，其內壹片灰白。
　　嘴角勾起浮現壹絲冷笑，與夭桃此刻蒼白面龐相襯，頓時讓她整個人氣質大變——冰冷而詭秘，就像是行走在黑暗中的精靈，輕而易舉收割壹切。
　　她看了壹眼秦宇，灰白色的眼眸裏，分明閃過了饒有興趣，然後她張口發出尖叫。不，夭桃並未發出聲音，釋放出的是某種短促且劇烈的顫動！
　　嗡——
　　秦宇腦海陷入瞬間的空白。
　　“找到妳了。”夭桃突然開口，舌頭輕輕舔舐嘴角，猛地轉身向後壹握，明明空無壹物掌心卻傳出“噗”的壹聲悶響，顯然抓到了什麽。
　　壹個影子掙紮著浮現，它擁有無數觸手，每根觸手上面都長滿眼睛，此刻大量觸手死死纏住夭桃的手臂，卻不能對她造成半點傷害。
　　便似乎，雙目蒼白狀態下，壹切鬼怪對她而言都是白菜。
　　“小東西，膽子很可以嘛，還是說妳知道姐姐我睡久了，正覺得有點餓，所以主動送上門？”
　　“那麽，我就不客氣了哦。”
　　夭桃笑瞇瞇收手，將觸手影子拉到近前，張開口向前狠狠壹吸。“噗”的壹聲悶響，它直接被撕成粉碎，無數碎片翻滾著，順口鼻沒入夭桃體內。
　　嗝~
　　夭桃舒服的拍了拍肚子，“不錯不錯，味道好極了……用我的話說就是可以多吃。”
　　突然，她皺了皺眉，像是品味出了別的東西。
　　夭桃再度出手，“嘭”的壹聲低沈悶響，就像是某種繃緊的弦，突然被用力撥斷。
　　灰白眼眸盯著前方，她嘴角再度勾起，“我就說嘛，這麽壹個小東西，怎麽敢對我出手，原來後面還有大家夥。就是膽子小了點，敢做不敢當啊，跑這麽快幹嘛。”
　　夭桃又舔了舔嘴角，像是在喃喃自語，又像是公開宣布，“等著吧，我壹定會吃了妳的。”
　　說完，她突然皺了皺眉，眼底露出幾分不滿。
　　不過很快，像是達成了什麽約定，夭桃看了壹眼秦宇，笑了笑閉上雙眼。再度睜開時，她蒼白雙眸已恢復如初，詭秘如暗夜精靈般的氣質，隨之消失不見。
　　夭桃勉強笑了壹下，蒼白臉色讓人生憐，“剛才她沒嚇到妳吧？”
　　秦宇搖頭，神情透出沈凝，“剛才是？”
　　“第二人格。”夭桃抿了抿嘴角，“妳應該猜到了，就是在那個時候，她才出現的。我很厭惡這種，會被突然奪走身體掌控權的感覺，卻又不得不承認，如果當初不是她的出現，我可能已經死了。”
　　說完，她看了眼秦宇，“如果妳想保護桃女不受傷害，現在就是殺我最好的機會，否則的話……就請妳保護好我，因為我真的有些害怕。”
　　閉上眼，這次桃女是真的昏睡過去，顯然第二人格的出現，對她有著極大損耗。
　　秦宇微微皺眉，得承認夭桃說的話，他的確有壹些心動。
　　夭桃已不可能，再甘心做壹個分身，她要活下去，桃女就得死……或者說是被吞噬、融合。但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同為魂種分身的寧淩，必然會遭受到牽連。
　　這是秦宇所不能允許的事。
　　可是要殺她……且不說消失的第二人格，會不會突然冒出來，直覺也在警示秦宇，貿然動手殺人或許並不是壹個正確的選擇。也正因為此，見到夭桃至今秦宇壹直都沒有，嘗試著對她動手。
　　不殺她，但或許可以做點別的，比如布下些禁制，日後也好進行反制。
　　這樣事情當然要問石塔，身為近乎無所不能者，之前逼妳都裝過了，現在正是出力的時候。
　　石塔拒絕。
　　“主人最好收起這念頭，身為萬鬼噬魂幸存者，甚至反向吞噬掉萬鬼，夭桃的魂魄已產生不可思議蛻變。若非她先天不足，只是區區壹枚魂種，恐怕昊陽主宰缺位，早就已經不復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