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1章 壹等忠武伯

　　西荒之西，無盡荒野之地，稱西蠻。
　　這片遼闊疆域上，為蠻人占據、統治，代代繁衍、生存。
　　盡管這片土地非常貧瘠，卻始終不曾斬斷，蠻族強大的生機。
　　極西之地，有壹大山橫跨南北，此山之高似壹道天塹，將蠻族大地壹分為二。
　　如今，就在這座大山上，厚厚積雪間，佇立著壹座不大的黑色廟宇。
　　遠遠看去，它就像是漫山遍野，皚皚白雪中壹塊黑斑。
　　可眼神落到上面，任何人都能輕易的，感受到這座黑色廟宇，所散發出的不屈之意。
　　就像是，壹位背負橫山的巨人，低頭沈默立於天地間。
　　任憑風吹日曬，任憑暴雨傾盆，都絲毫不能，動搖其身軀半點。
　　渺小而偉大！
　　頭皮被撕裂，愈合後形成的傷疤，猙獰如扭動的蜈蚣。苦修恭敬跪伏在地，任憑積雪淹沒自身大半身軀，只有肩膀以上露在外面。
　　“老師，弟子回來了。”
　　說完後，他再無動靜，只是跪伏在雪地中。
　　呼——
　　天地間，壹陣狂風吹動，卷起飛舞的雪花，圍繞著他盤旋。
　　山很高，所以建在山巔的廟宇，同樣很高很高。
　　溫度極低，導致雪花都不似地面柔軟，而是類似與壹種，被凍結後的堅硬冰晶。
　　“劈裏啪啦”打在臉上，居然將苦修面皮打破，滲出絲絲血跡。他頭頂上，被撕裂開愈合的傷口，也再度開始流血。
　　殷紅血跡，順著頭臉滑落下去，在冰天動地中，散發出騰騰熱氣。
　　然後，這些熱氣，在苦修頭頂匯聚，逐漸勾勒出壹個符號。
　　它古樸而浩瀚磅礴，透出無盡歲月氣息，像是跨越無盡時空，透出強大與貴重！
　　苦修擡頭，眼珠瞪大，身體輕輕顫抖，露出激動之意。
　　可就在這時，“啪”的壹聲輕響，這道符文破碎消散。
　　所有霧氣，瞬間被狂風壹掃而空，苦修身體表面上，那些流淌下來的鮮血，隨之凝固、凍結。
　　他看向黑色廟宇，眼神露出茫然震動，“老師，這是怎麽回事？”
　　作為西蠻境內，現今唯壹僅存的大巫，他確信老師壹定可以，根據自身留下的痕跡得出判斷。可眼看，壹切將要明朗時，居然被壹道外來力量，直接強行打斷、驅散。
　　這世間，誰能有此手段？即便海那邊的人族修行者體系中，最頂尖層次的強者，也無法在蠻族的領域內，破壞壹位大巫的推演。
　　黑色廟宇中，短暫沈默後，傳出壹陣輕咳。
　　苦修頓時面露緊張，“老師！”
　　他身體動了動，卻不敢上前，似乎眼前這座黑色廟宇，是不容半點褻瀆的聖地。
　　不得允許，他便只能跪在外面，沒有踏入其中的資格。
　　片刻後，咳嗽逐漸平息，寧靜、溫和的聲音，自黑色廟宇中傳出，“天地之間，浩瀚無垠，我等不過其間壹蜉蝣，如何能夠真正窺視，這天地之神奇、遼闊。”
　　苦修以頭觸地，恭敬等待老師傳諭。
　　“我族新皇，的確已經降臨，但他的命運、氣機，被天地間壹道浩瀚之力遮掩。”
　　“這對我皇，對我族群而言，都是最好的結果，妳保守好這個秘密，不要試圖去尋找。”
　　略略停頓，這聲音繼續響起，“西荒邊軍大營，妳所見到那名年輕人，與我族新皇有關，妳去見他壹面，自會有所收獲。”
　　苦修恭敬叩首，三次後起身，向山下邁步行去。赤足踏入雪中，身影淹沒在內，只有頭顱在外。
　　人過雪陷，蹤跡全無，便似從未有人來過。
　　恢復安靜的黑色廟宇，其內部壹雙眼眸，此刻緩緩睜開。
　　其內，掠過壹絲無奈，又有淺淺的荒誕笑意。
　　誰能夠想到，堂堂蠻族新皇，這天地間所有蠻族的共主，竟會舍棄自我尊貴身份，反而跑到了人族去。
　　這可真是個，不那麽好笑的笑話。
　　新皇藏匿於人族，當然是有風險，可相對於被人族修行者體系鎖定，這是更好的結果。
　　所以他選擇默認。
　　默認自己的推演，被那道力量中斷。
　　他又開始咳嗽起來，口鼻間濺出點點血跡，落在潔白地面上，顯得格外殷紅。
　　……
　　礦洞。
　　金吾將宅邸。
　　奢華後宅庭院。
　　雖然是地底，但耗費心血、物力，依舊能夠打造出，絲毫不遜外界的園林景觀。
　　肉肉懶懶坐在椅子上，顯得有些心不在蔫，手指不斷摸著雞頭，“小雞啊小雞，妳說秦宇幹嘛呢？怎麽現在都還沒有回來。”
　　野雞霸王早就木了，身體蜷縮著，小眼珠裏壹片絕望、暗淡，看不到半點光彩。好在，肉肉早就已經習慣了，它恭順無比毫無動靜的表現，沒有因此感到惱火。
　　否則，只需手指輕輕用力壹撚，野雞霸王就要當場表演下，大爆雞頭的絕活了！
　　“嗯？”突然間，肉肉姑娘皺了皺眉，她眼底神采爆發，扭頭看向某壹處方位。
　　野雞霸王只覺得，空氣剎那凍結，它整個被冰封在內。
　　又像是，在身體之上，壓下十座大山。
　　下壹刻，就將被碾成粉碎，變成壹攤碎骨爛泥。
　　小眼珠拼命瞪圓，充滿驚恐駭然，野雞霸王心中，此刻只有壹個念頭——我命休矣！
　　肉肉姑娘冷哼壹聲，擡手向前點出，她白凈細膩，壹看就柔軟萬分的手指，點在虛空瞬間，“咚”的壹聲低沈悶響，驀地從中發出。
　　就像是，壹只巨大的錘頭，重重擊打在鼓面。
　　野雞霸王眼珠翻白，被直接震昏過去。
　　肉肉眉頭又皺了皺，似察覺到某些事情，她緩緩收手，臉上若有所思。
　　“蠻族大巫？”
　　若是他們，便可以解釋通，為何在感受到她的力量後，對方直接收手自承反噬。
　　神色稍緩，眉頭舒展開來，肉肉舔了舔嘴角，“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了，蠻族居然還有大巫存世……嘖嘖，他們的味道，實在令人懷念。”
　　她有些猶豫，要不要順著軌跡找過去，動點手腳說不定，就能美美的吃上壹餐。
　　想了想，肉肉還是放棄這念頭，秦宇現今是蠻族新皇，吃掉大巫，他肯定不高興。
　　罷了罷了，美食什麽的，又不是必需品，忍忍就好！
　　……
　　江城子微微皺眉，站在大帳門口，遠遠眺望礦洞方向，眉眼間露出幾分若有所思。
　　參贊走過來，恭敬道：“將軍，您還在思考，關於金吾將的事情？”他想提醒些什麽，可認真想想，又覺得不必要說。
　　江城子沒有轉身，像是看到了他的表情，“武帥智謀無雙，雖說我將自己摘的幹凈，但他已經起疑。不過沒關系，就像帝都沒辦法，輕易動武帥壹樣，他也很難動我。”
　　這句話，他說的底氣十足！
　　作為真正的，西疆邊軍老將，從戰場廝殺步卒開始，壹步步建立功勛直至今日。門生舊部各式交情，早就成了壹張大網，遍布西疆邊軍上下。
　　動他，便是武帥也不願，承受此事後果！
　　參贊笑了笑，“將軍既然都清楚，為何還是這副模樣？”
　　江城子擺擺手，並未多說，雖然跟隨軍帳的參贊，都是身邊絕對可以信任的人。
　　但有些事情，便只能自己知道，誰都不能解釋。
　　他看向礦洞，不是在想金吾將，也不是擔心自身，而是在思考關於百溯真聖的事。
　　當初，他說金吾將還活著的時候，面露隱懼之意，似有些難言之隱。
　　在那時，江城子便感受到了些許不安，所以果斷打住，沒再繼續詢問。
　　事後，他越回想，便越是覺得不安寧。
　　百溯真聖身上，似纏繞著壹些，非常可怕的氣息。
　　江城子不知道，這究竟是什麽，卻忌憚萬分……就好像，這氣息只需要微微動顫，便可以殺人。
　　殺的是百溯真聖……又或者，連他也在內！
　　金吾將寧秦，身上果然有秘密！
　　……
　　秦宇出關了。
　　確切的說，他只是勉強遮掩住，魂魄受損的痕跡。
　　表面很難察覺，但實際上的傷勢，還需要時間慢慢恢復。
　　但這點是必須的，涉及到靈胚之事，再謹慎小心都不為過。
　　凝神感應了壹下，“種魂”非常順利，壹切都在朝著好的方向發展。
　　或許，再過壹段時間，它就能順利發芽。
　　他進入地底，已經有壹段時間，如今基本處置妥當，也該出去了。
　　心念壹動，所有罪民首領，腦海中同時響起，秦宇平靜、淡漠聲音。
　　“本將即將離開地底，妳們安分守己，誰惹事，誰死。”
　　兩頭三臂、肉山等罪民首領，心神壹顫，直接跪伏在地，“恭送將軍！”
　　這恐怖煞星，終於是走了，他們感覺呼吸，都暢快許多。
　　可再想想，就算秦宇走了，還是壹個念頭，就能決定他們的生死。
　　這份愉快、輕松感，便快速消失不見。
　　……
　　時隔近月，秦宇身影重新沐浴在，大荒九日照耀下。
　　雖然黑暗是他最強力量之壹，但生而為人，處於光明之下，心情依舊變好許多。
　　“拜見將軍！”
　　洞口外，匆匆趕來的駐守邊軍，齊齊跪地。
　　神態恭敬萬分，眼眸之間，露出敬畏、尊崇。
　　要知道，眼前這位金吾將，可是讓邊軍武帥，那般雲端之上的大人物，都吃了好大的悶虧。
　　想到，現在金吾將，便是他們的直屬上司，駐守邊軍們心頭，油然生出幾分與有榮焉。
　　秦宇點頭，“起來吧。”
　　很快，黑鱗、蛇女死後，剩余六位半人蠻守將，齊聚秦宇面前。
　　壹番見禮，所有人都恭敬萬分。
　　很快，秦宇就知道了，他這段時間呆在地底，外界發生的壹切。
　　武通天鬧了烏龍，他倒是誤打誤撞，借此闖出名頭，算是在西疆邊軍打開局面。
　　“將軍，陛下已經降旨，為表彰鎮壓地底罪民暴動，加封您為壹等伯！”
　　壹名守將恭敬開口，滿臉都是艷羨。
　　這爵位，在帝國軍方中，已經很高。
　　要知道，四大邊軍大帥，也只是掛侯爵。
　　比如武帥，便是鎮西侯！
　　壹等忠武伯，再進壹步，便可封侯。
　　秦宇眼底精芒微閃，鎮壓罪民罷工，功勞肯定是有，但絕對不夠這種規格的冊封。
　　看來，西荒大帝是通過這件事，在表達自身不滿及強硬態度，軍方理虧在前，只能捏著鼻子認了。
　　同時，這也是西荒大帝，給予秦宇的表態——只要妳足夠出色，朕不吝壹切賞賜，忠心耿耿，封侯拜相指日可待！
　　換個人，怕是會激動無比，深感皇恩浩蕩，此後死心塌地甘受驅使！
　　但想用這個壹等忠武伯的爵位，去籠絡秦宇，只能說大帝想多了。
　　“知道了，本將回去休息，妳等自去便是。”
　　秦宇轉身沖天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