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壹章 過自己日子吧

　　“老板，繭蛹子再來壹份，腰子再烤倆，別烤太老……”
　　“咋，妳就得意騷哄的那股勁兒啊？”
　　“哈哈哈哈，稀罕嫩的，不行啊？”
　　邦康，壹家正宗的東北燒烤店內，魚頭、老煙槍帶著各自的手下坐滿了僅有的幾張桌，今兒，是他們自己慶功的日子。
　　自打魚頭和老煙槍接下了走藥的活，比以前滋潤多了，不光每壹趟走貨的利潤不減，華人商會有什麽需要往國內帶的還都得找他們。這不麽，頭兩天魚頭就用船弄過去壹整根的緬甸黃花梨，人家華人商會的老板在他回來以後當場就給點了錢，壹點都不帶差事的。
　　他們現在是貨源穩定、罪名還小，幾乎和上班壹樣，每天按批次那麽往國內走藥，既不用提心吊膽了也不用害怕手底下哪個兄弟背叛，可不就剩下吃吃喝喝了麽。
　　這家燒烤店則成為了他們的聚集地，不是大地方去不起，而是這家店的燒烤師傅烤出來的東西，與他們的口味對得上，在東北，這就叫吃對口兒了。
　　魚頭正和老煙槍嘻嘻哈哈的鬧著，眼瞅著壹旁壹個小兄弟伸手摸向了老煙槍的旱煙盒——砰！
　　就在那小子伸手摸向他旱煙盒的壹瞬間，老煙槍壹回頭，將他的手死死摁在了煙盒上，扭頭不悅道：“幹啥！”
　　“大哥，弟兄們整天看妳鼓搗這玩意兒……”他硬擠出壹張笑臉說道：“好奇，想嘗嘗。”
　　魚頭樂了，這就是小孩心思，屬於啥呢，別人不吃東西的時候他也不餓，別人壹吃，他就惦記弄壹口。
　　老煙槍壹把將旱煙盒拽走，裝進了兜裏，沖著老板喊道：“老板，給拿壹條中華。”
　　等燒烤店老板將煙拿過來，這小子更納悶了：“大哥，您到底抽的什麽好貨啊，寧願給華子也不願意讓我們嘗嘗，讓我們瞅瞅唄。”
　　魚頭替老煙槍解釋道：“妳們吶，就是賤皮子，非得給妳大哥惹急眼了，給妳弄旮旯踹妳壹頓就老實了。”
　　“我告訴妳，他那煙盒我見過，不是什麽新鮮玩意兒，就是東北的老關東煙葉子。”魚頭說著話看向了其他人：“可妳知道這東西對於咱們這些在東南亞回不去家的人來說，有多金貴麽？”
　　“得托東北的朋友買，再郵遞到邊境朋友家裏，等人家過境來取貨的時候，給咱帶過來。”
　　“壹來壹回，煙錢都是最便宜的，光是咱們這種多少年都不回家壹趟的人，要維持壹個能在這麽多年以後，還願意去給妳買葉子煙的朋友，這得投入多大的成本？”
　　“妳還想來壹顆，妳抽沒了他怎麽辦？”
　　“對於妳們來說，這葉子煙是煙，華子也是煙，可對妳大哥來說，是這麽回事麽？那是他家門口的味兒。”
　　“在邦康，老煙槍兜裏的葉子煙、咱爺家裏的正宗東北酸菜，那都不是壹般人能碰的。”
　　話說完，魚頭拿起了那條華子，拆封以後掏出壹盒，當著所有人面點著了華子。以他的身份，都沒說上桿子和老煙槍要壹口葉子煙抽，這就已經證明了在老煙槍心裏，這壹整條華子啥也不是，而那關東葉子煙，才是值得珍惜的東西。
　　老煙槍沒糾結這個話題，沖著魚頭說道：“魚頭，妳給咱爺打電話，叫出來壹起喝點啊？”
　　魚頭撇著大嘴‘嘁’了壹聲：“妳還真看得起我。”
　　“老煙槍，妳是不是覺著咱爺還是以前‘夜秀’大老板呢？妳能滿嘴酒氣，醉麽哈兒的抱著人家胳膊喊‘許總，跟妳混算是跟對人了’？”
　　“妳看看咱爺現在！”
　　“出來進去綠皮兵護著，談點什麽事，壹準是在市政府辦公室裏的會客廳，那小西裝壹穿，嘎嘎帶派，開會拿起話筒先得喊‘我說啊，我說……’，老能整景兒了。”
　　“咱呢？”
　　“是，也住進別墅了，也開上豪車了，在這邦康，也能吆五喝六，和各個局、各個辦公室的壹把手也稱兄道弟，可咱是個啥啊？該跑船還跑船，該跑車還跑車……”
　　壹口煙霧吸入，過肺後吐出，魚頭把手肘撐在了桌面上，幾句話說完，和老煙槍壹起陷入了唏噓當中。
　　兄弟感情沒變過，現在上邊壹句話下來，老煙槍照樣該幹誰幹誰，可地位不壹樣了。
　　妳就算是多大的流氓，哪怕給過朱元璋珍珠翡翠白玉湯，人家都面北朝南了，即便關系再好，進了皇宮，妳不也得直奔廚房麽？
　　這時候，妳參與國家大事，叫自不量力；
　　沒事哥幾個支上酒局，還想把人家叫出來，那不是不要臉麽。
　　身份和地位會自然而然在兄弟之間隔絕壹道壁壘，讓妳只能聽從召喚……
　　老煙槍回應了壹句：“咱爺不是那樣的人。”
　　他想說之前給布熱阿送禮的時候，還專門去請教過……
　　魚頭對這壹點很認同的說道：“是啊，咱爺不是這樣的人，可妳保不準別人是。”
　　“人家看咱爺和咱們這群人接觸，得啥眼神？哪有登基坐殿了以後，還和流氓接觸的皇上？”
　　“咱們吶，別給咱爺添麻煩了。”
　　他有些自卑的說道：“再說了，真給咱爺請來了，說啥啊？”
　　“人家忙活的是佤邦和東撣邦的大事，不是在猛能的時候和姓白的搶產業、爭地盤了，哪怕是壹個意思，可國戰是妳明白還是我懂？”
　　“不扒瞎，咱倆看上去身手都還行吧？但上了戰場，最多也就是個大頭兵的料，妳讓咱爺和咱們說啥？”
　　他伸手壹指屋裏的小兄弟：“就這群小逼崽子看見咱爺來了，都得麻爪，爺待著也不自在啊。”
　　“咱們吶，幹好自己手裏這壹攤事得了。”
　　魚頭笑了，拎起了桌面上的酒杯，裏面白酒和啤酒兩參的液體看著顏色發淡，他壹仰頭將整整壹杯酒喝了下去，喝完抿著嘴唇，感嘆著說道：“過自己的日子吧。”
　　緊接著，露出了只有他和老煙槍才能懂的笑容，徹底融入到了周遭小兄弟們劃拳的嘶吼聲中，泯然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