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八章 那不是夢

　　“爺！”
　　魚頭和老煙槍火急火燎的出現在我辦公室時，是淩晨01：30，是我給他們打的電話，電話內容只有壹句：“急事，來我辦公室。”
　　於是，我在辦公室見到了這倆人，他們不是分開來的，是壹起過來的。
　　“城外交火的事，聽說了麽？”
　　我在辦公桌前，用屁股靠在辦公桌上，壹只手捂著腮幫子、另壹只手抱膀兒，問出了這句話。
　　我不是在裝酷，我是牙疼，壹股急火逼的後槽牙壹蹦壹蹦的疼。
　　魚頭看了老煙槍壹眼，沒說話。
　　我見這倆人的嘴壹個比壹個閉得緊，再次說道：“面癱死了。”
　　“佤邦軍趕去交火地點的時候，面癱已經被打成篩子了。”
　　“我就納悶！”
　　“他怎麽和這群倒騰小快樂的人混壹塊去了？”
　　我看著面前的魚頭和老煙槍，語速非常緩慢的問道：“這件事，妳們倆當哥們的，聽見點什麽風聲沒有？”
　　魚頭和老煙槍同時看了對方壹眼，目光中那想讓對方開口的意圖我看得真真兒的！
　　“爺。”
　　魚頭皺著眉說道：“這件事我真沒聽說……”他故意停頓了壹下，根本就不敢看我的眼睛：“可您要說面癱違背您的意思倒騰小快樂，那我不信。”
　　牙更疼了。
　　“妳他媽還成好人了。”
　　我罵完這壹句，都不等魚頭回應，看向了老煙槍：“妳也不知道啊？”
　　老煙槍用力咽了壹口唾沫：“爺，我……”
　　我立即瞪大了眼睛，剛瞪過去，老煙槍嘴裏的話變味兒了：“我想起來了！”
　　“前壹段時間面癱是找我借過家夥，我以為他是倒騰走私車怕不穩妥，就給他帶過去了……但倒騰小快樂的事，我真不知道，我也不信他敢在明知道您禁止這玩意兒的情況下，瞎折騰，那不把自己命折騰沒了麽。”
　　我伸出了捂著腮幫子的手指，在魚頭和老煙槍面前晃悠著，那壹刻真的是壹句話都說不出來。
　　憋了半晌，我都不知道怎麽罵這倆貨好的說了壹句：“妳們倆也快把自己命折騰沒了！”
　　我轉過身，從辦公桌前繞到了辦公桌後，盡量忍著怒氣從桌面上拿起了煙盒，壹句話不說，給自己叼了壹根煙。
　　啪。
　　魚頭眼疾手快的將打火機遞了過來，當我擡起眼皮看向他那壹秒，故意轉過了頭，伸手在桌面上拿起自己的打火機，將香煙點燃。
　　這時候我突然想起了和家人犟嘴的事，當時我在屋裏踢球給花瓶幹碎了，怕挨罵，將滿地碎片收拾完了，卻忘了收拾床底下。等晚上家裏人回來，在飯桌上問我：“家裏花瓶呢？”我居然楞說自己不知道、沒動過，那讓我爹壹個大嘴巴從飯桌上就給扇到了地上，就那還嘴硬呢，哭著喊了壹句：“就不是我幹的。”
　　現在想起來，這不和眼下的情況壹模壹樣麽？
　　家裏壹共仨人，不是妳，是鬼啊？大人要不是心知肚明，能問完了直接壹個大嘴巴打過去麽？
　　可當時我怎麽就不明白呢！
　　我抽著煙，看了魚頭壹眼，在心裏用同樣的問題問了壹句：“他怎麽就不明白呢？”
　　“爺，面癱的屍體……在哪呢？”
　　魚頭在我緊盯著的情況下開始情緒緊張了起來：“我想看看。”
　　“我X妳媽的……”我讓魚頭氣樂了！
　　壹股煙順著眼皮鉆進了眼睛裏，用手壹下就捂住了眼睛。
　　等我再睜開眼睛，眼睫毛上掛著煙熏出來的淚花，擡起了頭：“壹起同生共死闖過來的，在我面前，就壹句實話都沒有嘛？”
　　我用力拍向了桌面，在‘啪’壹聲之後，整個人借著這股勁兒站了起來喊道：“我再問妳壹遍，面癱為什麽死的，妳到底知道不知道！”
　　老煙槍看我直接沖著魚頭發火，立即退開了壹步，側身看向了魚頭。
　　我隨即扭過頭，大吼著喊道：“妳他媽躲什麽！”
　　“虧心啊！！”
　　老煙槍壹聲不吭，我卻再次看向了魚頭，用夾著煙的手指了過去：“問妳話呢！”
　　魚頭突然整張臉從緊張的情緒下冷了下來，仿佛打定了主意壹般說道：“爺，我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您逼我也沒用。”
　　“我逼妳？”我指著自己：“成我逼妳了？”
　　他完全狡辯似的強詞奪理：“爺，這麽多年我們哥們兒為妳舍生忘死殺了多少人？”
　　“妳說東我絕不往西，妳怎麽就不信我呢？”
　　“妳放屁妳！”我氣的打辦公桌後再次繞出去，站在魚頭面前問道：“妳說那逼玩意兒和我問的有關系麽？”
　　“我問妳這麽多年妳付出了多少沒有？我問妳的是，面癱死在了山裏，和小快樂攪在了壹起，這件事妳到底知道多少！”
　　“我！不！知！道！”
　　得高我壹頭的魚頭挺起了胸膛，那大身板子能毀我倆，就楞站在我面前親手撕毀了我給他留下的最後壹絲情面。
　　“爺……”
　　老煙槍低著頭，剛說出口壹個字，就讓魚頭扭回身惡狠狠‘嘶’壹聲把接下來的話給瞪了回去。
　　那壹瞬間我開始明白老喬為什麽成壹個孤家寡人了，我開始明白了我為什麽能親近他，還如此受寵了。
　　我也明白了為什麽古代帝王多無情！
　　魚頭這個例子就擺在我的眼前，我們從打江山時的壹股繩，到我為了救他和姓白的為敵，還親手將人家埋進了猛能市場門前，這壹切他全忘了。
　　他如今只想過這壹關，已經執迷不悟了。
　　我轉過了身，像是切斷了我與他之前的壹切情感，當我看向了辦公桌後的落地窗，仿佛看見了窗戶上有個人影正在嘲笑我。
　　於老師。
　　是已經走了的於老師。
　　她坐在本該屬於我的位置上，正在沖著我笑。
　　不。
　　不是於老師。
　　於老師變了，變成了那個頭戴王冠手持權杖的我。
　　我在遍布黑暗液體的世界裏沐浴陽光，權杖和王冠經過液體的腐蝕開始生銹，而我也在陽光的暴曬下如同無法面對陽光的吸血鬼壹樣開始萎縮。
　　啪嗒。
　　我看見了王冠的脫落，和我頭頂黑發變白、變禿的整個過程，我看見了權杖和王冠的腐朽，以及身上華麗的衣服在時間的摧殘下變成了破衣爛衫。
　　原來那不是個夢……
　　那不是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