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六十章 禦魔

　　“不是哪壹套劍法，是隨機而變。”法空搖頭道：“劍法到了壹定境界，隨手拈來，不必追求哪壹招哪壹式。”
　　“師伯，那我們能練到這壹境界嗎？”周陽忙問。
　　法空頷首。
　　周陽追問：“那依我們的資質，何時能抵達這般境界？”
　　法空打量他壹眼。
　　徐青蘿與周雨楚靈也緊盯著他。
　　法空搖搖頭。
　　周陽忙道：“沒辦法斷定嗎？”
　　“還是要看妳們自己的。”法空道：“妳們的刻苦程度，還有悟性，及運氣。”
　　周陽再問：“那我們怎麽才能做到？”
　　“多練，多切磋，多看，多想。”法空道：“妳們四個要練不同的劍法，互相切磋，念頭撞擊以迸發靈感，然後苦修不綴，便有望達到。”
　　他們已經占據了極為有利的壹點：速度。
　　他們的速度是超過其他人的，天雲果的功效非凡，再加上他們的輕功及身法。
　　這便給了他們後發先至、不慌不忙的條件。
　　剩下的就是多練幾套精妙的劍法，然後將劍法練到化境，冥思苦想，令其融入自身血液之中，融會貫通之後，自然就能達到揮灑自如之境。
　　他們都是資質高絕之輩，自己能達到的層次，他們只要努力，終究也能達到。
　　周陽雙眼放光，面露憧憬。
　　他暢想自己練到這般境界，隨隨便便壹招劍法便妙到毫巔，精彩絕倫。
　　這才是真正的劍法。
　　徐青蘿暗自搖搖頭。
　　師弟太過天真了，師父這般境界真若容易，他們為何至今壹個也沒見到？
　　自己等人可是遠遠不如師父的。
　　她從懷中掏出壹本薄冊子，遞給法空：“師父，這便是總綱了。”
　　法空接過來，卻是壹本銀質的薄冊子，明光閃動，比白銀的顏色更加明亮。
　　入手沈墜、清涼。
　　心也跟著壹沈，寧靜下來。
　　此冊卻有清心寧神、驅除雜念之效。
　　法空翻開來，壹頁壹頁漫不經心的翻動，很快看完了十六頁，合起來滿意的點點頭。
　　“師父，是這個吧？”徐青蘿笑道。
　　法空頷首：“便是它了，凈穢宗武學之總綱。”
　　徐青蘿蹙眉：“可它上面並沒有武學心法，只講壹種理論而已。”
　　法空道：“這種理論才是根本，魔念之形成及利用，妳讀過之後沒有所悟。”
　　徐青蘿輕輕搖頭。
　　法空道：“那是妳歷練還不夠，再過十年，差不多就能感應到魔念的存在了。”
　　他搖搖頭嘆道：“凈穢宗啊……後世弟子當真是不肖，走入了歧途。”
　　他們好奇的看著他。
　　自從踏入藥谷，溫暖的氣息便在身體裏流轉，卻是回春咒在作用。
　　卻是法空施展的加持之法，整個藥谷都籠罩著回春咒，生機勃勃。
　　“此法應該是脫胎於佛門壹支。”法空沈吟道：“講的是如何駕馭心魔之法，它們不該叫凈穢宗，而該叫禦魔宗。”
　　“還請師父解惑。”徐青蘿知機的道。
　　法空沈吟，目光慢慢掃過眾人，溫聲道：“凡人生於世間，必有挫折痛苦等諸多念頭，它們看似消散，其實並沒消散，而是積蓄於心底深處，最終凝聚成心魔。”
　　四人點頭。
　　法空道：“所謂道高壹尺魔高壹丈，心魔的力量是驚人的，不過凡人往往觸發不了心魔的力量，唯有修行之人更容易觸及到它。”
　　“師父，我們好像並沒感覺到它。”徐青蘿道。
　　“妳們？”法空搖頭：“妳們不算修行之人，只是練武之人罷了。”
　　徐青蘿四人對視壹眼，很是無奈。
　　法空道：“凈穢宗要做的卻是要利用這心魔的力量，駕禦這心魔的力量為己用。”
　　他嘆壹口氣：“這是極高明之法。”
　　心魔宛如蓄水，壹直在積蓄積蓄，最終會導致爆發，整個人崩潰瘋狂。
　　輕則自毀自殺，重則毀人再毀己。
　　凈穢宗通過利用心魔，卻是在消減心魔，實是極高明的法門。
　　但利用心魔也是壹柄雙刃劍。
　　為了提升心魔的威力，他們便要壯大心魔，壯大心魔之法的捷徑是變得極端。
　　越是極端，越容易憤怒，心魔則越強。
　　最終導致他們比魔宗六道更像魔宗，更加極端更加危險。
　　他想到這裏，搖搖頭：“此法可做為救命之法，卻不能做為常用之法。”
　　“師父，我們不算是修行之人？”徐青蘿好奇的道：“修行與練武當真不同？”
　　“靜之再靜以抵達最深層的寧靜，便是修行之法。”法空道：“妳們練的是動法，與修行之法背道而馳。”
　　徐青蘿蹙眉。
　　她修行虛空胎息經的時候，也要達到極深的寧靜層次，才能凝聚法身。
　　法空看向她：“心有所向而要達到的寧靜，其實是動，而非真靜。”
　　徐青蘿點頭。
　　法空道：“妳們三個要練這個嗎？”
　　楚靈道：“我們能練？”
　　“妳們的魔念積攢得足夠多，威力也夠。”法空道：“現在可以修煉。”
　　周陽與周雨，經歷了人生的大起大落，全家被滅，雖然現在日子寧靜而美好，他們看起來已經沒了心靈創傷，其實積蓄於內心深處。
　　楚靈與徐青蘿，從小便患絕癥，不知經歷了多少痛苦與煎熬，也是魔念深重。
　　“那師父就教我們此法吧。”徐青蘿忙道。
　　周陽道：“師伯，我們練成這法門的話，施展起來，威力到底如何？”
　　“應該比妳們施展秘術時強壹倍。”法空道。
　　他們施展秘術，是將壹個月或者兩三個月的力量壓榨出來，修為瞬間可以暴漲到兩到三倍之間。
　　再強就承受不住了。
　　如果駕馭魔念，則可以瞬間強數倍，而且占用的還不是自身的力量，而是魔念的力量。
　　宛如神魔附體。
　　此法玄妙，但想要抵達，卻是艱難而危險。
　　凈穢宗將其分成春夏秋冬四部，各自配合獨特的武功路數，降低了修煉的難度，同時也削弱了威力。
　　凈穢宗的很難練，對徐青蘿他們來說，練成卻不難。
　　有清心咒與定身咒，可以助他們寧神降心，甚至讓他們體會到死亡，徹底歸寂。
　　……
　　壹輪明月掛夜空。
　　清冽的月華籠罩神京。
　　李鶯的小院裏，燈火通明，她正揮劍如瀑布，灑下片片清影，漸漸彌漫至整個小院。
　　法空出現之後，李鶯收劍而立。
　　瞥壹眼四周，法空露出笑容。
　　李鶯卻冷冰冰的。
　　法空揮了壹下手。
　　紫金袈裟寬大的袖子壹拂。
　　周圍頓時壹靜，所有聲音仿佛壹下消失，徹底被隔絕在他們身外。
　　法空笑道：“皇上竟然派來了禁宮護衛，對妳當真是看重。”
　　李鶯發出壹聲冷笑。
　　法空道：“皇上沒給天海劍派壓力？”
　　李鶯冷冷道：“皇上要幹什麽？這麽迫不及待的要削弱我們六道？”
　　“看來是如此了。”法空頷首。
　　依魔宗六道的耳目靈通，知道這個消息並不難。
　　李鶯冷笑道：“皇上是不是真以為我們魔宗六道是軟杮子，能隨便捏的？”
　　法空眉頭壹挑笑道：“難道妳們六道還有辦法反擊？重創天海劍派？”
　　他搖搖頭道：“妳們六道嘛，人是多，可是實力卻是不及天海劍派的。”
　　李鶯冷冷道：“不給他們壹點兒厲害瞧瞧，還真以為我們好欺負。”
　　法空道：“皇上恐怕會更忌憚。”
　　“皇上？嘿！”李鶯毫不忌諱的冷笑壹聲，對於皇帝已然徹底失望。
　　法空上下打量她。
　　李鶯壹襲白衫，瓜子臉透出溫潤瑩光，周身上下仿佛壹塊白玉，曼妙身姿挺拔，傲然而立。
　　法空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恭喜了，又進了壹層。”
　　他凝神壹感應，便發覺李鶯的氣息已然變化，變得更縹緲如雲煙，似真似假，在感應之中好像水中之影，虛實不變的變化。
　　這便是六合境。
　　怪不得李鶯忽然變得傲氣起來，卻是在這般絕境之下，再次激發了戰意，從而堅凝劍意，從而破開境界更上壹層樓。
　　到了六合境，世間已經罕有敵手。
　　他雙眼忽然變得深邃。
　　片刻後，他露出笑容：“妳現在去刺殺謝道純，可以成功了。”
　　李鶯嫣然笑道：“我決定殺了他。”
　　法空道：“可想好了後果？”
　　“還會有比這個更差的情形嗎？”李鶯淡淡道：“就算不殺他，天海劍派就能放過六道？”
　　“……再忍壹忍。”法空緩緩道。
　　“還要忍？”李鶯蹙眉。
　　她不解的瞪著法空。
　　法空道：“別忘了皇上。”
　　“皇上難道會親自出手殺我？”李鶯冷冷道。
　　她當然知道自己不是皇帝的對手，大乾第壹人，絕不是開玩笑的。
　　否則，法空也不會如此忌憚。
　　法空緩緩點頭：“妳現在出手，皇上也會出手，不殺妳，而要廢掉妳。”
　　不廢掉李鶯，那麽李鶯挾刺殺謝道純之威望，很有機會壹統魔宗六道。
　　在楚雄現在的眼中，魔宗六道不該壹統。
　　李鶯沈下玉臉。
　　只能謝道純殺自己，自己不能殺謝道純。
　　毫無公平可言，毫無公理可言，這既是自己的處境，也是魔宗六道如今的處境。
　　壓抑與憤怒在她心中湧動，最終化為強大的戰意，令劍意直切堅凝純粹。
　　她要壹直變強，直至超越楚雄，超越世間任何人，能夠主宰自己的命運，主宰魔宗的命運。
　　魔宗身上束縛的鎖鏈壹定要打破！
　　法空平靜看著她。
　　李鶯已經恢復了平靜，將所有壓抑與憤怒壓到了心底最深處，沈聲道：“何時可以？”
　　法空道：“天海劍派成為天下第壹宗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