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9章 到達（壹）

　　匯鄉是個小城市，和繁華無關，因為潛逃到這裏的罪犯數量不少，這裏的治安也不好，整座城市和雜亂差能畫上等號。
　　我和呂巧嵐下飛機，坐上長途車，同行的人看起來都是辛苦的打工者，皮膚粗糙，衣服簡陋廉價，行李也多是大布包，偶爾壹兩個用行李箱的，也不是機場見到的那種好看的旅行箱。
　　我們兩個在這群人中間顯得異類。
　　旁邊座位上的人好奇看了我們兩眼。
　　我們的斜對面坐著個學生，抱緊自己的背包，壹直處於緊張的狀態。
　　前座的中年人壹上車就脫了鞋襪，散發出難聞的氣味。
　　最後的座位有人高聲嚷嚷，似乎是在打牌。
　　車內的環境實在是說不上好。
　　車外的環境也並不好。
　　連綿起伏的青山只有壹小部分，更多的是淩亂的農田和露出光禿禿山石的采石場。沿著公路能看到的墻體，上面刷了幾十年前的宣傳標語，內容已經在風吹日曬中模糊，只留下斑駁的色塊。
　　在這條公路上行駛的車輛也沒有什麽好車。卡車、面包車占多數，私家車則都是半舊不新的便宜車型。我還看到了壹輛改裝三輪車堂而皇之地和機動車並行，速度還並不慢。至於沒牌照的小轎車，也看到了兩三輛。
　　路程持續了三個多小時。
　　從公路到了城市馬路，也能看到更多的建築物，但整體而言，和之前路上看到的情況沒什麽兩樣。
　　城市馬路的劃線並不清晰，也沒有規整的人行道。路邊的小店將攤面擺到了馬路上，各種氣味混雜在壹起。
　　我頓時感到了熟悉。
　　油鹽味道、食物味道、機油的味道……
　　就像是陳曉丘進入旅館後，我聞到的那些氣味。
　　長途車進入了破舊的車站，壹群人吵吵嚷嚷地下車。
　　那個學生更為緊張，將自己的包抱得更緊了。
　　路過的中年人笑了壹聲，“妳個學生娃娃是頭壹年坐車回來啊？”
　　學生表情很懵。
　　“帶了多少錢回來啊？還是帶了電腦回來啊？抱得這麽緊。妳這樣，沒人來偷，有人怕是要來搶哦！”中年人說到此，哈哈大笑，擠眉弄眼。
　　周圍有人跟著起哄，嚇唬那學生。
　　學生壹臉要哭的表情。
　　呂巧嵐看不過去，正要出聲，我卻是壹把拉住了她。
　　呂巧嵐疑惑地轉頭看我。
　　我則是盯著車外。
　　車外有個人站在窗口下面，惡狠狠瞪著那些粗魯的男人。
　　眾人魚貫下車。
　　我看到車外的人飄到了車門口，那幾個嘲笑學生的男人在下車的時候，被他從後面推了壹把。
　　那個中年人壹個前沖，撞到了前面的人，壹群人摔成壹團，頓時罵開了。中年人跳起來就罵自己後頭的人，後頭的人自然不認自己推了人。
　　壹群人吵到後面，都擼起袖子要動手了。
　　司機壹聲大喝，對這些人破口大罵。
　　汽車站也跑出來壹群人，各個人高馬大。
　　見識不好，這些乘客也只能罵罵咧咧地離開。
　　中年人摔得最慘，臉上都挫掉了壹層皮，走的時候捂著臉，吸著涼氣。
　　學生和我們是最後下車的。
　　我看到他拿了大行李箱，有些吃力地往前走。
　　之前看到的鬼跟在他身邊，伸手幫著拉動行李箱。
　　學生回了壹下頭，大概是察覺到手中的行李箱重量變輕了。他帶著疑惑，繼續向前走。
　　呂巧嵐問道：“剛才是……”
　　我環視周圍，沒再見到鬼魂，但這座城市給我的感覺太沈悶了。
　　我現在才明白，這大概不是因為空氣汙染的原因。
　　我對呂巧嵐搖頭。
　　掏出手機，我猶豫了壹會兒，還是回撥電話。
　　回撥的電話是那只鬼打給我的電話。
　　我的心情壹陣緊張，等到電話接通，我的心更是卡在了嗓子眼。
　　“餵？妳是哪位？”
　　電話那頭的聲音並非莊韜的。
　　“妳好，我之前接到這部手機打來的電話……”我深呼吸，盡量平靜地說道。
　　“啊！妳接到了這部手機打出去的電話？是什麽時候接到的？妳是手機主人的朋友還是家人？”電話那頭的人很激動。
　　我覺得情況不妙，“都不是，我是手機主人的同事。昨天我接到電話，也不是手機主人打來的，是壹位警察……”
　　“難道是莊警官？是壹位姓莊的警官吧？”
　　“我不太清楚，他只說是匯鄉的警察。我現在已經和朋友到匯鄉了，在長途汽車站。”我說道。
　　“什麽？妳等等，我們馬上派人來接妳！”對方說道。
　　我直接拒絕了。
　　我還記得南宮耀說的話。
　　“我自己過來就行了，不用麻煩了，這樣還快壹點。”
　　“啊……那好。”對方的聲音帶著狐疑。
　　“請問妳是……”我問道。
　　“我姓王，王小朋。”
　　“王警官，妳好。那我到了之後，再打這個電話。”
　　“嗯，可以。妳直接找匯鄉警察局就行，這邊就壹間警察局，不是派出所，就是警局。”
　　“好的，我知道了。”
　　我掛了電話，和呂巧嵐去找了汽車站的工作人員。
　　“妳們要去警察局，到外面打壹輛車好了。”工作人員不耐煩。
　　剛坐車進來的時候，我也沒註意，但汽車站外頭似乎沒什麽出租車。
　　我和呂巧嵐走到汽車站門口才知道，打車不是打出租，是打三輪車。
　　我們兩個壹副外地人模樣，門口聚集的三輪車很熱情地招攬生意。
　　“……去警察局？”壹人問道。
　　“對，警察局，不是派出所。”我按照王小朋的說法強調了壹下。
　　“不是派出所，那是哪裏？”問話的人反問我。
　　我有點兒無語。
　　“我知道，我認識路！”另壹個開電動三輪的舉手，“草頭路上的警察局嘛！”
　　“草頭路上還有警察局？”有人質疑。
　　“就是那裏，辦大案的，前年我家樓上住著的殺人犯被抓了，就送到那裏了。”舉手回答的小個子很是得意洋洋，“我跟過去看了，就是那裏，前年新建的！”
　　旁邊的人議論紛紛，但說的不是殺人犯，而是他們以前不知道的警察局。
　　我對匯鄉人的這種風氣感到不適應。
　　“老板，妳坐我的車，三十塊錢，半個小時就能到警察局！”小個子說道。
　　“我只要二十塊！”
　　“妳又不認識路！”
　　“草頭路嘛，妳剛不就說了！”
　　周圍人吵起來。
　　呂巧嵐拉了拉我的衣服，將手機遞給我看。
　　導航地圖上，標註著匯鄉警察局的字樣，旁邊的馬路卻不是草頭路，而是安定路。
　　我不禁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