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天皇等啊等

　　“天皇帝國”以天皇為尊，自階級制度萌芽以後，便壹直不願把權力下放，只盡量鞏固專權階級。
　　以外戚為生的勢力為擴展權力基礎，便在天皇大力協助下，開展了世襲的“平安貴族”
　　階層。
　　在“京都城”內，壹切在天皇身邊的朝廷文武百官，都必須為“平安貴族”，不論在打扮、衣飾、動態、舉止上，都要學習被譽為最高尚的“平安禮教”。
　　並非每壹個外戚貴族都能成為“平安貴族”，每年到了春節“花祭”之期，平安大人便會主持考核。
　　從小便請來“平安貴族”指導學習“平安禮教”的家夥，百中挑壹，才能進宮成為小官侍奉天皇，行之以年，要是表現良好的便會被平安大人壹步壹步提升更高官位。
　　故此，就算他日升至甚麽高官爵位，當初也只是天皇腳下壹個小僮仆，絕對百般服從。
　　“平安貴族”自成壹派，儼如天皇的近衛家將，既神秘又古怪。只是生活實在太糜爛，為壹般東忍、西浪所鄙視，而他們的活動範圍也止於“京都城”內。
　　朱不三破了“平安人吉”陣，又把“平安福針”反過來對付壹眾“平安貴族”，但他卻沒想到，真正的敵人是平安人人，而大人所用的神兵，竟然是壹堆骨灰。
　　骨灰如何能當神兵。
　　袖子舞起，旋卷地上骨灰，結成尖刀疾射向朱不三，挺刀壹擋，當的壹聲大刀刀身彎曲折了下來。
　　骨灰反彈割向朱不三手上壹大撮線，立斷割開，數十“平安貴族”也就擺脫了控制。
　　以骨灰作神兵，委實千奇百怪，聞所未聞，朱不三拋了大刀，搶身而上壹掌攻出。
　　平安大人舞旋骨灰轉飛，結成厚盾，巧妙地截住掌勁，五指彈灰戳射，直刺朱不三右目，險險閃過，但已擦掉眉毛，甚為狼狽，平安大人卻仍是氣定神閑。
　　骨灰在雙手內力牽動下，猶如壹大堆漿水、黏土，任由搓圓捏扁，化作不同形式的神兵。
　　朱不三才險險站隱，平安大人已急動碎步，腳尖著地如鬼魅般移至身前，雙手壹張，骨灰竟化作壹個大網，直網向頭上。
　　“他媽的骨灰，看我壹拳破妳！”鬥大的拳轟出，平安大人笑了笑，骨灰網罩下，骨灰碰到皮肉，竟便滲進了朱不三體內，壹下子骨灰只剩下壹小堆，還在平安大人手裏把玩。
　　進入朱不三體內的骨灰哪裏去了？
　　只見朱不三的骨頭忽地暴脹了起來，骨灰鉆入骨頭，骨頭也就隨之“長大”了。朱不三成了肩闊膀圓，全身骨格體型也變得粗豪，但卻是絕不平均，肩寬胸闊，下肢卻仍是壹般模樣，顯得特別滑稽。
　　平安大人掩嘴失笑道：“嘻……好看多了，好看多了，如此強壯體型，真的迷人至極，誇啦啦，誇啦啦啊！”
　　腳尖彈地躍至朱不三身前，雙目迷死般醉心欣賞，竟張口便吻向朱不三的胸前。
　　急提內力欲逼出融入身體骨灰，惟是內力提至半途便頓然滯阻，連貫不了，愕然之際胸膛已被強吻。
　　“桃妳媽叉雞雞，滾啊！”壹掌拍打平安大人頭顱，只是骨頭都腫脹起來，氣滯力緩，平安大人壹閃便避開了勁掌。
　　平安大人壹張雪白怪臉遞在朱不三眼前，呵呵笑道：“朱大頭，再過多壹個時辰，待骨灰與閣下骨頭凝結，從此這生，妳便因此而變得笨手笨腳，關節不靈，刮肉生痛，苦不堪言呢！”
　　內力不暢，也就難以逼出體內骨灰來。朱不三很清楚打入體內的骨灰，在身體各處截住了脈穴流動，只急得汗如雨下。
　　腦後生風，重重壹掌轟在朱不三背後“脊中穴”上，骨灰壹剎那全霞飛射出體外。
　　朱不三盛怒下撲向平安人人，但卻被救了他的小白壹把拉住，怒氣未能爆發，只好狠狠瞪著對方，仿佛要把這不男不女妖人吞下，嚼咬碎爛，方始平復心頭憤怒。
　　小白漫不經意，倚在朱不三胸前笑道：“朱大頭啊，別兇神惡煞吧，人家堂堂位高權重，要來跟咱們玩玩，可算給足面子了，妳怎麽不知感謝，還兇巴巴的，難看死了！”
　　劈頭的壹句，可把朱不三弄得糊糊塗塗了，甚麽跟自己玩玩，小白究竟在說甚麽？
　　明明是生死決殺，大家都危在旦夕，小白卻是嘻皮笑臉、毫不在乎的樣子，實在令人摸不著頭腦。
　　小白伸手把朱不三的頭發撥亂，嘻笑道：“朱大頭啊，人家都笑妳頭大沒腦，怎麽真的頭大生草，看不出箇中玄機來？”
　　場中誰都呆住，說朱不三笨，不明玄機，但朱小小、桃子等，不是也壹樣不明不白麽？
　　頭發被撥亂，煩上加煩，朱不三當然知道小白這天生神智者每每有出人意表之洞察能力，自己看不破箇中玄機，愈想便愈亂，索性不再去想，笑道：“小白啊，我朱不三當然是笨，否則又怎麽會長成壹頭豬的模樣？究竟有啥玄機，快說個明白吧！”
　　小白指著壹直肅靜不動的神山八代父子，淡淡然道：“大家都指摘咱們是甚麽刺殺天皇的反賊，看啊，怎麽把反賊帶來的神山八代父子，卻動也不動，他們是同黨還是朝廷勇將呢？”
　　對了，原來壹直沒有留意，神山八代父子既不助“平安貴族”，亦不願與朱不三等壹同並肩作戰，好奇怪。
　　要是他倆也認定小白四人是反賊，就應該聯手狙殺，將功贖罪才是，怎麽會壹直安然無動於衷呢？
　　也許小白除了聰明以外，鎮定的觀察能力，加上分析力特強，也就是他令人折服的原因。
　　當朱不三沖動拼殺時，小白卻冷靜分析形勢、處境，免得自己作出錯誤決定。
　　小白笑道：“只有壹個原因會導致神山藩王父子，壹同氣定神閑的欣賞咱們跟‘平安貴族’拼戰，答案就是戰鬥只是個考驗，根本我們都沒有被視為奸絀，這只是壹個無聊藉口！”
　　“要是我們連‘平安貴族’也不能殺敗，哈……這又何須借助我們刺殺江川不死呢，只要‘平安貴族’刺殺不就可以了麽？”
　　天皇、平安大人、神山八代、怨天世子都沒有說些甚麽，只細聽著小白的分析，十分有興趣的不斷微笑。
　　小白再道：“惟是依此推論，可見大家對五十年沒進過‘京都城’來覷見天皇的江川不死實在好怕，哈……我們真笨啊，接了這棘手的高難度買賣，笨極了！好危險呢！”
　　壹陣掌聲響起，拍掌聲竟來自殺退了朱不三的平安人人。掌聲代表了壹個信息，小白猜得都沒錯。
　　小白走至平安人人身前，壹手撫摸他的雪白臉龐，失笑道：“真可憐啊，這張古怪臉龐的背後，原來忍受了許多羞辱、恥笑，大人啊大人，小白真的好佩服妳裝神弄鬼呢！”
　　學著平安大人腳尖走動的姿態，又扭腰又搖頭，小白搖曳生姿，壹派忸怩造作的模樣，看得人失笑起來。
　　小白把抹來的白粉又塗上臉，笑道：“堂堂大男人，為了哄騙那該死的江川不死，都壹同來扮作不男不女的鬼東西胡混，又只陶醉於糜爛生活，唉喲，好苦的苦肉計啊！”
　　說到這裏，連自認太笨的朱不三也醒悟過來，原來小白竟看穿了“平安貴族”的外表，都是假裝出來。
　　他們壹點也不因奢華而墮落，壹切都是個“局”，要誰也認定天皇統治已腐敗不堪，好長遠的假局！
　　原來全都嬌柔忸怩的“平安貴族”，忽地都僵住了臉，先前的婀娜多姿、眉開眼笑，都通通不見了。
　　換來是冷漠如霜，還我男兒氣概，只有壹個例外，平安大人依然以腳尖支撐身體走著碎步，眼眸仍然有壹層的水意，情深款款，活脫脫就是女兒家的感覺。
　　小白笑了道：“怎麽了，小白應該沒有猜錯吧！”
　　神山八代壹直未動聲色，對了，他又是在等。
　　小白、朱不三等是他推薦來的“外人”，刺殺江川不死這驚人大計，內裏所包含的意義太繁復。
　　這些年來，為了削弱“江川藩國”的實力，不斷鼓勵他計劃侵襲中土，終有壹天，“江川藩國”會變得真空，那時就是實力最脆弱了，要破殺滅去“江川藩國”，就是最好良機。
　　以平安大人為首的“平安貴族”，不斷制造出奢侈糜爛生活的表面感覺，令“江川藩國”疏於防範，以為敵對的只是“神山藩國”，把“平安貴族”、“武士”都不放在心上。
　　從小開始，天皇便“學習”昏庸，表面上把壹切權力都交給“平安貴族”，終日只愛玩“貝合”的無聊玩意，讓江川不死收買的平安小醜及其壹眾黨羽不致發覺，以為天皇極其愚昧。
　　這壹切壹切，鋪排了數十年，為的就是要對付那殺力驚人、已早有計劃殺入“京都城”，取代成為天皇的江川不死。
　　壹個五十年都未進過“京都城”，五十年來也沒有外人見過他壹面，五十年來竟好像銷聲匿跡的神秘藩王。
　　部署了整整五十年，今天終於願意重臨“京都城”，為的當然就是殺絕天皇與“平安貴族”，自立為天皇。
　　必須決殺的時刻來臨了，神山八代與天皇並肩攜手，要鏟除“江川藩國”，便帶來了小白等“刺客”。
　　事關重大，神山八代可以推薦，但決定權當然在天皇手裏，他會信任小白、朱不三麽？
　　會認為在武功上，值得投以信賴麽？
　　深明箇中關鍵的神山八代，靜靜的留意天皇對小白等人的考驗，默默的等，等待答案。
　　該做的都做了，等便是唯壹應該做的事。
　　等，絕對壹種藝術，是壹種修養，神山八代這方面掌握得很好，時機未到，便耐心守候。
　　在等的過程中，不耐煩的人會弄出好多好多事情來，那就是妳要觀察入微，加以鉆研的資料。
　　神山八代學習“等”，因為他面前的天皇，從懂事、繼承天皇帝位以後，已等了近四十年。
　　扮作壹個昏君，等待殺大敵人江川不死的良機，四十年來不能露出絲毫破綻。
　　原來，當壹個偉大霸者，“等”是最厲害的神兵，沈不住氣的，都是低能家夥。
　　“挑那奶娘臭爛星星，大家呆呆相對，等甚麽啊？究竟小白是否猜得全對，快人快語，壹句到尾。”朱不三仍然是最沒耐性的家夥，沖動的他好想快壹點掌握答案。
　　天皇突然轉身，“平安貴族”又是壹個接著壹個俯伏在地，任由天皇踏在背上離去。
　　平安大人把纖腰扭來擰去，又追上前去，扶著天皇走出“大極殿”，四野立時變得壹片死寂。
　　朱不三呆住了，嘴巴念念有詞道：“這……算是甚麽態度？好歹也應該有聲交代啊，就這樣離去了，跟著如何是好呢7我們留在‘大極殿’內吃飯拉屎等下去，還是甚麽？”
　　朱不三沒有辦法，惟有走上前小白處，臉容滿是疑團，他真的壹頭霧水。
　　小白笑道：“朱大頭啊，人家是天皇身份，難道要他親口對我們說計劃刺殺江川不死麽？他留下了答案就是！”
　　朱不三雙手大力搔頭，緊張道：“答案？這裏哪會有答案？他走時是沒留下半句話啊？”
　　小白用雙手按著朱不三的頭，壹擰轉，喝道：“妳望見的不就是天皇留下的答案麽？笨朱大頭啊！”
　　答案？朱不三正好面對壹直在等的神山八代，啊，原來他就是答案，他就會把刺殺行動說個清楚明白。
　　葉子隨風飄落，灑滿“大極殿”外的庭園，每壹片葉子都有共同的特點，當落在地上，全壹分為二。
　　刀影如花瓣，艷得自具傷情，紅得莫辨人意。
　　刀勢時而傷懷、時而追迥，交織出痛心悲苦，壹片惘然，像壹場美夢幻滅，都成泡影。
　　從刀光之中，可見豪氣憤怒，殺仇飛舞，刀招壹動，連綿殺斬，只攻不守，是拼殺刀法，也是拼死刀法。
　　這樣的刀，已把個人殺力提升至極限，敵人不壹定會死，但壹定感覺得到這是朱小小最強的殺力。
　　要是連這樣也殺不了不凡聖子，那只是朱小小學藝未精。
　　小白傳授的這“絕情不絕刀”，壹氣呵成，盡把將會受傷而挑動的狂意刺激，都化成殺力。
　　這就是說，不論朱小小會被斬多少刀，他的刀依然不會停下來，甚至不會緩下來。
　　小白道：“以妳的武功，跟江川不死麾下的九大武將之壹不凡聖子相比，距離還是好遠。要親手殺他，唯壹的方法就是拼命，昨天妳拼盡才接連殺出壹千二百刀，今日已是壹千二百七十刀，殺力不斷增強，能殺不凡聖子的機會也愈濃。”
　　朱小小低下頭來，雙手撫摸身上穿著的那件木盔甲，每壹木塊之後，都刻著水晶晶的情話。
　　每壹回鍛練這“絕情不絕刀”，朱小小都會把木盔甲穿上，用以刺激殺性。
　　他在水晶晶的墳前發過誓，那天殺的不凡聖子，壹定要死，用自己的刀斬他碎屍萬段！
　　眼淚又來了，從眼眶中滾了出來，掉在葉子上，失去了最愛的水晶晶，朱小小變得更為沈默，當然也更傷感。
　　三將中，朱小小的狂性最突出，也是最率直、最沖動，小白對他寄望甚殷，他能否破開心鎖，唯壹關鍵就是他能否斬殺不凡聖子。
　　殺壹個比自己強人的人，能成功便能真正的面對未來，再不恐懼任何更大的壓力，敢於挑戰。
　　要雄霸天下，要回中土稱皇，小白必須要有出色的將才輔助，朱小小可以成長，便是真正將才。
　　不久，他必然會面對不凡聖子，決殺的機會可能只有壹次，不成功便成仁，故此小白不斷的嚴格訓練朱小小。
　　北風又吹來，葉子落下，朱小小的刀再出鞘，比先前更快、更猛、更氣勢如虹。
　　殺，殺不凡聖子。
　　朱小小的武功提升得好快，但在小白眼中，他卻在想念笑夢兒，這朱小小當年抱回來給夢香公主的養子，是他平生所見，武學潛質最雄厚的天才，朱小小實在難以相比。
　　他日，笑夢兒壹定壹鳴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