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彌補大師父

　　“鑄兵鎮”是“神兵山莊”的最接近城鎮，以鑄制各式各樣神兵而馳名遠近。
　　無數經常穿州過省的商旅，每路經“鑄兵鎮”，必然都會到此鎮選購上佳兵器，以作防身之用。
　　“神兵山莊”是集合了“七重天”內，最出色的各種神兵高手，互相交換心得、提升力量之處。武林“十大神兵”排名榜，“七重天”各大門派都好想爭壹席位，團結以求增強力量，這就是“神兵山莊”宗旨。
　　正因如此，附近的壹些工匠、鑄兵大師，全都湧到“鑄兵鎮”去，令此鎮成了最出色武器的產處。
　　進城以後，莫問沒興趣跟兩位美人兒逛街，他壹個人四處走動，看看這“鑄兵鎮”有何特色。
　　四處也壹樣人頭湧湧，果然好熱鬧。
　　漫無目的地走到壹條大街上，隨便找了間茶寮歇息壹會。
　　莫問不經意的選擇了壹張靠近窗邊的桌子，悠閑的坐下來，點了壹些酒菜，準備好好的大吃大喝個痛快。
　　從窗邊望向大街，只見人來人往，攤檔把整條街道的範圍都占盡了，有的賣菜、有的賣布料、有的賣泥塑人形娃兒、有的賣著瓷器碗筷，也有的賣著燒餅，琳瑯滿目，令人目不暇給。
　　跟壹般市集不壹樣的，是四周都是打鐵制兵器的鋪店，叮叮當當的打鐵聲響個沒完沒了。
　　莫問正吃著美味的錘菜，手不住地搖晃杯子，極為享受的細意聆聽敲打鐵器聲，從中了解壹下兵器的堅硬或銳利與否。
　　單憑鐵器的聲音清脆或沈淡，大概也可以掌握到個中的質量或優或劣，莫問聽了壹陣，也不得不內心稱贊，無論哪壹家兵器店子，手工都是極之出色，相比“鐵甲兵”的武器更勝上壹籌。
　　街上熙來攘往的途人，不知怎地全都朝著壹個方向走去。莫問好奇心生，忙結帳隨著人潮而去，看看究竟有啥事發生。
　　人群如潮水般湧前，過了三條小巷，到了壹處廟前空地，就圍住在外不停張望滿地都擺放了各式各樣兵器，地上又堆了壹堆銀子，排隊輪候者大不乏人，壹位少年拿著壹件兵器正在跟壹個武者研究著。
　　只見少年頭上紮住綠色頭巾，拿起壹把龍頭大刀，目不轉睛的從上而下望了幾遍，跟著便與大刀的主人說了幾句話。
　　莫問摸著頭在想：“幹甚麽了？”
　　當那主持人說畢後，便拿起鐵錘向大刀打下，原來那大刀應只有壹邊的刀鋒，鐵錘敲擊之下，頓時變成了雙刃鋒。
　　莫問心生遐想：“那豈不是成了雙刃鋒？”
　　那個少年像是聽到莫問心中所問，徐徐地道：“妳的武功配合大刀而出招，只感動作滯笨而阻礙發招，可是妳的身形體格卻又適合用大刀，故若把兩者合壹，改單鋒刃成雙鋒刃，那便適合得多了，習武用神兵必須配合自身條件，這樣才能揮出最強猛殺力來！”
　　那大刀的主人聽後，便提刀向身後松樹斬出壹招，刀勁霸強狠辣，絕對配合自身個性，不論任何刁鉆角度，也能輕易的發出刀招。
　　大刀主人連忙向少年人恭敬的道：“唐三藏師父，妳果然了得，這柄刀子被妳略為壹改，果真更能配合我的招式，更能發揮我招式的殺力。這次神兵大會，有了‘它’，定能闖出好名堂來T我王八衷心致謝，妳真不愧為‘彌補大師’唐三藏。對了，這個攤子的主持人就是“冷血方唐家”的唐三藏，正是那個單戀著冷柔柔的癡心人，唐家的第二代高手。
　　原來唐三藏最了得的才能就是“改”，替別人改造兵器，改造形態，使他們能擁有更大的能力、更大的殺力、更大的自信。
　　莫問看得入神，他哪有見過這樣的事情，兵器原來可以改造，從而切合每個武者自身獨特條件，令殺力提升。
　　正當莫問想得入神之際，壹個人排眾而出，手上拿著壹把鐵劍，道：“唐師父，請妳替我改壹改這柄劍吧！”
　　唐三藏道：“究竟是劍有問題還是妳有問題呢？”
　　那人道：“不知怎的，每當我提劍出招時，無論如何發力緊握劍柄，它也總會脫手而去，使我的出招不能發揮最強殺力。”
　　唐三藏道：“好吧！我就替妳想想法子！”
　　唐三藏拿著鐵劍又再從上而下看了幾遍，閉目思索了壹會，然後拿起壹條鐵鏈，先扣住劍柄，另壹端則扣鎖著那人的手腕。
　　人與劍連系合壹，從此以後連上床、洗澡也同在壹起，不可能分離，更且可以不執劍柄也壹樣能揮舞出招，變化更大。
　　那人握劍向松樹試了幾招，減少了脫手的機會，又或舞動鎖鏈揮招，速度更強，角度也更刁鉆、奇異。
　　“多謝唐師父，果然既能解決脫手問題，又能提升我招式的變化，使我武功攀升了不少。”
　　偶然碰上江湖奇人，莫問只覺有點兒興奮又驚訝，天下間竟然有如此神人，可以壹眼識破武者的缺欠，再加以改進。
　　好奇心軀使下，莫問踏步上前，掉下三向銀，說道：“這位小師父，我並沒有甚麽神兵在手，但卻總是好想把自己改善得更妥當、更出色，小師父可以給我壹些寶貴意見嗎？”
　　穿得平平凡凡、簡簡單單的莫問，面對著頭戴綠頭巾的唐三藏，心裏期待著對方說出令自己驚喜的話。
　　莫問之前所受挫折太大了，他實在好想來壹次脫胎換骨，把壹切的黴運、不如意都扭轉過來。
　　唐三藏看見客人已付了銀兩，當然要接下這生意，當下站了起來，走至莫問身前，好小心的看個清楚。
　　不看則已，細心觀看之下不禁驚愕震動，不住的搖頭又搖頭，嘆息又嘆息，看來是非常意外。
　　莫問笑道：“怎麽了，不會是要我改成女人模樣最適合吧？”借意說笑，莫問努力把氣氛緩和。
　　只是眼前的唐三藏卻依然壹臉惶惑，從頭到腳，好仔細的看了壹遍又壹遍，壹雙眼目竟因為太過用神，都滲出紅筋來。
　　唐三藏嘆了壹口大氣，唱然道：“果真天下無奇不有，閣下……竟然是絕對完美的無瑕神人，閣下的骨骼何止精奇，簡直是得天獨厚。壹般而言，如此神人，必為王為帝，但妳卻不壹樣呀！”
　　“就因為閣下能拋開名利伽鎖，未肯於血腥中打滾，又不願追逐權力，也就加添了令人難以捉摸的壹樣‘君子氣度’。”
　　莫問愕然道：“哈……，太玄妙了吧，甚麽‘君子氣度’？我並不認識，妳倒似是十足十的江湖術士呢！”
　　唐三藏身旁的八戒，聞言當下搶著替主人解釋道：“不……，我家公子絕不是甚麽騙人的江湖術士，別誤會呀！”
　　莫問再想說下去，唐三藏便截住道：“天下之大，出色的神人實在不少，只是甘心放棄名利者又有幾人！”
　　就是連莫問自己也不明所以，他放棄跟著小白，不走在他後面，如此的刻意擺脫隨手可得的成功，又豈是平常人能做到。
　　莫問要跟二十年前的小白壹樣，創建自己親手策劃的新局面，父親的庇蔭全拋腦後。
　　從決定的那壹刻開始，莫問身上便不自覺的生出壹種傲氣來，這種傲骨氣概，是充滿自信而又真正能知行合壹的人才會擁有，這種傲氣就是唐三藏感受到的“君子氣度”。
　　對唐三藏來說，豈能輕易覓得如此出色神人，當下命八戒把壹切收拾好，硬拉著莫問，同去暢飲。
　　月色皎潔，花海靜眠。
　　穿過“金刀店”、“鐵劍莊”、“神箭棧”等等壹大堆販賣兵器的店鋪，壹直往鎮上的南邊走去。
　　唐三藏好興奮，因為要覓得壹個能令自己佩服的朋友實在不容易。
　　他從小便好想有個能帶領自已的完美朋友，不論在思想上、武學上都能有獨特見解。因為他心中壹直有個好大的願望，幾近妄想的願望，只要能達成，便此生無悔。
　　從來就沒有人是完美的，完美只能存在神身上，人是不可能完美的，每個人都有缺陷，有的在外表、有的在內心。
　　但這壹刻，唐三藏眼前的那壹個人，他是真的完美，真的太完美。不論身形外貌，舉手投足，眼神氣質。每壹部分、每壹寸都沒法挑剔，如高貴的精品壹樣，鬼斧神功。今人從內心透發出壹份羨慕感，好想多多向他學習，好想模仿他。
　　終於，唐三藏拉了莫問進入壹間名為“百樣酒”的酒肆，這裏獨沽壹味只賣酒，但卻有數十種不同的純香老酒任君選擇。
　　莫問坐下來喝了壹口酒，笑道：“此酒嗅來清香撲鼻，入囗卻辛辣無比，唐公子妳對此酒有何評價？”
　　唐三藏沒有喝酒，他凝視著酒壇不發壹言，若有所思似的。
　　莫問笑道：“這酒不是如此難入喉吧？”
　　唐三藏擡首笑道：“此酒壇外形太過平凡，黝黑之色，毫無特色，酒本來是好酒，只是酒壇毫不突出，便襯托不了酒的高質、酒的奇異。”
　　莫問輕輕笑了起來，問道：“唐公子還有何高見？”
　　唐三藏拿起壹條紅巾把酒壇包起，只露出壇口部分，道：“此酒名曰‘狀元紅’，身為狀元者，必鶴立雞群，此壇身包紅布，在千萬酒壇中亦是最耀眼的壹個，中狀元者身穿紅服，狀元酒亦披上紅布，不正是大小同身，能換萬金麽？”
　　莫問看著高興的唐三藏，笑道：“唐公子有此心思很好，很好。”隨手壹揮，莫問竟把包著紅巾的酒壇掉在地上。
　　唐三藏訝然失聲道：“妳……？”
　　莫問笑道：“唐公子，掉在地上的酒，和我正喝著的酒有何分別？”
　　唐三藏想了又想，不明所以的道：“有啥分別？”
　　莫問喝了壹口酒道：“對啊，根本毫無分別。”
　　唐三藏呆若木雞，不明莫問此舉有何目的，但他已感應到莫問正在用壹個深入淺出的方法試圖說出道理來。
　　莫問笑道：“‘狀元紅’是好酒，酒壇外形如何它也是好酒，不會因為外在包裝有變而改變其質素。”
　　唐三藏若有所思似的，喃喃自語：“沒有因為外表而改變內在。沒有因為外表而改變內在……”
　　莫問摘下窗外的壹朵花放在“狀元紅”內，把酒送向唐三藏面前，道：“妳且嘗壹嘗。”
　　唐三藏喝了壹口，入口除了辛辣無比外，還隱約帶了幽幽花香，當下驚訝道：“那是……”
　　莫問笑了笑道：“那是經過改良的‘狀元紅’，未必壹定好喝，但它的改變已經發生了，不能否認。”
　　唐三藏像是想通了，道：“外表的改變是不恒久，要從內心作出改變，這樣才會長存。”
　　莫問氣定神閑的道：“其實天下間又哪有完美的人，妳感覺我是完美，只因為我散發出壹種澎湃的自信，由內至外，教妳感覺到這種自信強烈得好想自己也壹樣能擁有。”
　　“對了，人就是這樣，幾乎每個人也缺乏足夠自信。愈是外表穿紅著綠，錦衣華麗，內心往往愈是空虛、孤寂。”
　　“外表的燦爛如何能迷住別人，卻也不壹定能對自己的人生有著實際幫助，反而可能更加重壓力。”
　　“內心的真正緊握，才是信心之源。唐三藏，妳可以替客人改變兵器、外觀，令他們的殺力加強，但若然戰勝的信心不足，其他外在因素也就變得毫無意義了！“故此，妳要再在能力上提升必須學懂如何掌握替別人增強內心自信，不單單是外在改善。”
　　“要飲的是好酒，那外在的酒壇實在不算甚麽，明白了便已是提升，來吧，飲！”
　　唐三藏壹再回味莫問的壹番話果然是別有深奧哲理，他低下頭想了又想，把每壹句每壹字都念出來，教自己不要忘記。
　　莫問，好了不起的完美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