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夢兒的壹刀

　　“從今以後，前路就只剩下妳壹人去走，妳會感到孤獨嗎？”
　　“我……舍不得妳。”
　　“妳還記得要遵守的諳言嗎？”
　　“碎盡妳爹壹休大師的‘壹休七絕’，將他逼進人生中最哀痛的境地，終其壹生。”
　　“‘情缺’是這把神兵的名字，‘情缺’將會殺掉壹休大師，‘情缺’將會永永遠遠伴在我身旁。”
　　“嗚……呀！”
　　看看神籠上已破碎了的赤色“情缺”，天恨黯然神傷，壹休大師死了，大仇得報，剩下寂寞人偷生世上，真的很苦。
　　兩鬢蒼白，不知是歲月催人老，還是受悲傷的折磨，天恨給人壹種哀愁淒滄，歷盡滄桑的感覺。
　　“情缺”之下便是“皇者之劍”，自從天恨回歸“神國”後，便把劍存放於“神樓”內，封劍歸隱，每天都在追憶過去。
　　貴為“神國”君主的天恨，明白兵刃帶來的禍害，放下屠刀，為民積德，百姓才可過著安樂閑靜的生活。
　　今天是“神法”中規定每年壹次的“感恩祭”，同時拜祭上代“神皇”天蠶的大日子，“神國”上上下下彌漫著壹片平和、愉快的氣氛。
　　百姓嘴裏哼著調子，壹手拋撒朵朵的花瓣，深信“神皇”會聽到他們的歌聲，在真神的面前為他們祝福。
　　“我的心啊，妳要稱頌神皇，凡在我裏面的，也要稱頌他的聖名。我的心啊，妳要稱頌神皇，不可忘記他的壹切恩惠。他赦免妳的壹切罪孽，醫治妳的壹切疾病。神皇救贖妳的生命脫離死亡，以仁愛和慈悲為妳的冠冕……”
　　不論男女老少，皆全心全意的引吭高歌，以歌曲來贊頌他們忠愛的神皇，臉上流露盡是滿足、喜悅的笑容。
　　歌聲響徹雲霄，抑揚頓挫，以他們最感動人的甜美聲音，把內心真意傳到天上去，讓真神明白他們同心合意，俯伏敬拜在它腳下。
　　歌詠的時間終於完畢，目光全都投向“神樓”，期盼“神兒”天恨出現，為他們“研經”。
　　“神樓”用石築成，靠水而建，壯麗又高聳，窗戶特多，故空氣非常流通，外墻揉上白漆，有別中土壹般廟宇。
　　天恨現身於“神樓”門前的大道上，但他的出現並非為百姓“研經”，只因為“神國”來了三個不速之客。
　　夢兒、白雪、白毛人。
　　百姓全被天恨所引，目光都集中在三人身上，神情充滿疑惑，似是奇怪上天為何會派三人到此？
　　夢兒沒有理會眾人目光，提著“傳奇”，背著白雪，往“神兒”天恨面前走去人潮似是害怕夢兒壹臉栗悍野性，所到之處人潮立分。只是大家都默然不語，未敢胡亂動聲。
　　天恨的臉上依然是往昔的冷、往昔的蒼白，毫不動容，冷冷的對夢兒道：“唉，小白竟派了妳來！”
　　夢兒道：“妳應該早已知悉我此行目的。”
　　天恨轉身走入神樓內，冷漠得如同陌路人，說道：“我跟妳沒半點交情關系，小白派妳前來也就毫無意義，我不會被妳打動的，回去吧，妳的任務已失敗了！”
　　毫不留情的斷然拒絕，並未能即時打消夢兒此番來意，追著天恨進入“神道”，說道：“天夭的出現令小白陷入困境，派我來是要傳聖旨，‘神兒’天恨即日帶同全國戰兵，助小白成軍，反擊奪回王朝。”
　　燃點香枝，插入香爐內，天恨情深脈脈地看著神寵上的“情缺”，目光慢慢註視在下面的“皇者之劍”，無限深情頓時化作冷酷無情，冷冷道：“小白對我的恩情，在‘天皇帝國’壹役早已還清，如今我的百姓在‘神國’內十分舒適，我亦封劍歸隱，要他們拚棄平靜安逸生活，再投入腥風血雨的戰爭，豈不是把大家推進死亡煉獄！？”
　　夢兒道：“‘神國’既在‘小白皇國’的版圖內，國君有難，妳便應當出兵營救，借口推搪，已犯了欺君死罪！”
　　天恨轉身，以不屑眼神凝視著夢兒道：“我只會為壓倒我或令我折服的人而戰，要是今天來的是小白，我會毫不考慮便把‘神國’全數戰兵交出來，可是來的是妳，夢兒啊，妳可不配要我天恨甘心樂意竭力付出！”
　　天恨再沒有理會夢兒，回首看著“情缺”，像是看壹生也不厭倦。
　　天恨的話充滿了足教夢兒狂怒的挑釁，長途跋涉到此，只換來壹番羞辱，心中當然憤怒又恨。
　　奚落令夢兒早應肝火大動，但他的心卻靜如止水，因為多經歷煉，已令這少年人變得成熟、穩重，不再輕易動怒。
　　妳要我顯示實力，證明值得閣下佩服，好。
　　“傳奇”，出鞘，充滿自信，殺力，斬！
　　刀來了，刀光飛星疾斬，充滿狂霸殺勁，只要觸碰軀體便會裂肌碎骨，帶來毀滅。
　　天恨的“皇者之劍”未及出鞘便擋，對戰來了。
　　神兵決殺，天恨早料到夢兒會動手掠殺，雙臂吐勁震退“傳奇”，沒半分倉猝失據，滿有大將殺神之風。
　　“誰也不能損毀‘神樓’內任何物件，到外頭去，我為妳帶來心悅誠服的‘敗’！”天恨當下拔身躍出，臉上優雅全消，換上的是煞氣嚴霜。
　　持刀橫胸，凝神以待，夢兒把精神融入“傳奇”之中，經天夭增強功力後，夢兒再不怕被“傳奇”的魔性所控，相反更渴望能馭禦“傳奇”內的神秘魔性。
　　精神、意誌，功力全凝聚在刀鋒上，人與刀渾成壹體，臉上的森寒煞氣逼人淩厲。
　　天恨手持“皇者之劍”卻未出鞘，但已生出壹…王者煞氣，比從前滿身仇恨的他是截然不同。
　　壹陣輕風，樹葉隨風飄落，灑滿神樓門前大道，每壹片葉子，都有共同特點，當落在地上，全壹分為二。
　　刀影如花，艷得各具傷情，紅得莫辨人意。
　　刀光中，可見豪氣憤怒，殺仇飛舞，刀招壹動，連綿殺斬，只攻不守，是拼殺刀法，也是拼死刀法。
　　這樣的刀，已把個人殺力提升至極限，敵人不壹定會死，但壹定感覺到夢兒的最強殺力。
　　“皇者之劍”未有出鞘，壹劍斬下，立時爆射裂石飛濺，擋截搶上來要殺人的招式。
　　夢兒人往半空彈射，“傳奇”卻射向裂石，以極其刁鉆詭異的角度直取天恨。
　　刀影壹晃即逝，在極黯中炸出壹道虹，直刺向敵人心臟，刀影中帶刀風，殺！
　　未料有此壹著，天恨狼狽橫劍在胸，把激射過來的“傳奇”截擋。
　　夢兒以食指及中指挾著射向半空的“傳奇”，旋即又以手肘撞向刀背，鋒口向天恨斬去。
　　退！退！退！不以手執刀，卻以旋錚膝撞的靈巧變化控刀，古怪之處盡在天恨意料之外。
　　夢兒從未有跟誰學過任何刀招、劍招，揮旋劈斬只隨心所欲，卻反而讓人無法猜測，既無招，天恨又如何破招。
　　天恨退，夢兒猛攻，身法靈動，刀招疾走，壹刀十影，全往天恨身上要害斬去如此窮追猛打，惹得天恨生出壹…遺忘已久的狠勁，“皇者之劍”同樣壹劍化十，硬拼夢兒攻來的刀招。
　　“皇者之劍”的劍尖抵住了“傳奇”刀銬，“傳奇”的刀鋒也抵住了“皇者之劍”的劍銬，竟妙到類毫。
　　表面上看，天恨只在固守，夢兒猛攻卻毫無所獲，武功顯然是比了下去。惟是天恨卻好明白，夢兒的確絕非泛泛之輩，他的每壹招都殺性狂猛，能力戰下去，全憑日積月累的經驗與瘋狂的埋藏已久殺性。
　　連萬壽聖君也曾稱贊夢兒的練武資質比莫問還優勝，今天夢兒沈醉於刀法，殺力非同凡響，他日定必大有成就。
　　就在夢兒跟天恨鬥個旗鼓相當之時，身後的白雪忽然驚叫道：“攻，再攻。”
　　天恨漸現不支，白雪話中有理，“傳奇”當下抖動，在劍銬上擦出點點星火，刀鋒沿著劍鞋直削而下攻殺。
　　如此壹來，天恨若不撤手變招，五指定然全被削掉。“皇者之劍”昂然豎立，擋下夢兒刀招，再沿刀鋒向上，反攻直戮敵人心窩。
　　兩神兵似是纏綿相戀，借力打力，數十招過後，仍是不分高下。
　　猝然，夢兒轉身閃到天恨背後，斬出的刀勁猶如帶著火談般熾熱，封死了天恨所有退路。
　　刀光霸狂，更揮動得瀟灑自如，壹刀劈落帶著無邊炙熱火焰，仿佛要滅絕世間生靈。
　　好得很，夢兒，這壹刀叫我興奮啊！
　　放下了“殺戰”太久，天恨大概已遺忘了殺戮爭戰的感覺，夢兒揮出霸殺壹刀，令天恨重溫瀕臨死亡邊緣的悲情壯誌，引發手中“皇者之劍”吐出燦爛劍光，爆出最強最狠的力量。
　　短短壹瞬間，天恨連環揮出狂意千劍，每壹劍均刺破夢兒衣衫卻不傷及皮肉，強烈的劍氣擊潰了夢兒霸殺壹刀，再稍為寸進，肌肉便抵不住快疾的劍氣，撕裂切斷，如微塵碎散。
　　夢兒嘗試截擋，卻難以把猛如狂濤的劍招擋下，交戰結束，刀劍交嗚長長的聲響余音不散，停留在耳窩裏喻喻不停。
　　夢兒道：“我敗了。”
　　天恨道：“敗在我劍下的人太多，能保住生命的人卻太少，妳總算未有令我太過失望。”
　　天恨回到“神樓”去，對夢兒再生不起半分興趣來。還刀入鞘，夢兒無奈嘆息，難道“神國”壹行真的空手而回。
　　離開了“神國”百姓的人潮，夢兒顯然有點垂頭喪氣，小白交下的第壹個任務竟失敗收場，怎不叫人氣餒。
　　如何才能令天恨願意出兵呢？
　　白雪從後指著夢兒頭額罵道：“妳呀！好蠢，蠢過頭笨豬，今天輸了，明天再打，戰勝壓倒了敵人，對方不就肯出兵了嗎，如此輕易簡單，老是愁眉苦臉真個是蠢！”
　　白雪的語氣雖惹人討厭，但每壹回夢兒聽後總覺十二分有理，不期然的按著他的提示去做。
　　“敗是敗了，但卻並不代表任務也失敗。”
　　夢兒的鬥誌，對比莫問更是頑強，失敗並不代表甚麽，再執“傳奇”，再戰天恨！
　　白雪不住的又罵又豉勵，煩了半個夜晚仍未住口。好奇怪夢兒壹直都只是乖乖聽入耳，半句未有回應。
　　他願意再向天恨挑戰嗎？
　　夢兒有甚麽決定？
　　只是笑，仰望天際，嘴角綻出好教人疑惑的微笑，白雪想了又想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烯，有啥好笑？
　　夢兒突然道：“今夜咱們再約戰天恨！”
　　喔，早上才敗得壹塌糊塗，夜深人靜又來決戰，搞甚麽鬼？
　　白毛人當然不明所以，但白雪也在笑啊，他已洞悉夢兒心中所想，兩人嘻嘻哈哈的竟笑個沒完沒了！
　　滿是繁星的夜空下，夢兒再來決戰天恨，在無人的淺灘上，誓要把天恨擊敗、折服。
　　夢兒，殺意蕡張。
　　天恨，黯然神傷。
　　神情似是告訴夢兒，妳來只是自討苦吃。
　　海風寒，卻比不上夢兒殺氣森寒，“傳奇”如遊龍上灘，在地上拖出壹條刀痕，直沖向敵人。
　　天恨邁開大步，三步便欺近夢兒，二人距離拉近，夢兒來不及吐力，天恨同時雙手握劍，厲烈劍芒就要斬開夢兒。
　　殺勢如滔天巨浪來襲，夢兒右手握著“傳奇”，左手承著刀尖，雙手提刀擋格去勢不止，刀劈連環，兩把神兵交鳴聲響徹雲霄，刀來劍往，夢兒每出壹刀，便把天恨迫退壹步。
　　如奔雷驚電的簡單攻勢，未殺敗對方，絕不停下。
　　夢兒雙手握著刀柄，刀刃通紅，氣勁猶如帶著熾熱火焰，封絕天恨所有退路，這正是夢兒今天所用殺著。
　　招已早破，夢兒此刻又再重用，天恨回應不屑壹笑，又是狂意千劍刺出，要對方殺招敗完再敗。
　　無懼劍招，刀勢霸意暴漲，即使豁出壹切，夢兒也要天恨折服刀下，來吧！
　　千劍狂刺，豈料卻全偏離了夢兒身軀，眼前“傳奇”不住晃動，將攻來劍刃撥開，壹刀斬破劍勢。
　　“皇者之劍”在夢兒咽喉壹寸處停下，可是“傳奇”的刀鋒卻緊貼著天恨臉龐成敗立判，天恨敗得無話可說，臉上卻出現了不應存在的欣賞笑容。
　　是欣賞刀招？還是欣賞夢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