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分離

　　省級醫院沖天的火光，壹直燒到了轉天下午才漸漸地黯淡了下來。這個時候，林三酒壹行人也早就離開了醫院，壹邊計算著日子，壹邊漫無目的地行進。
　　當他們在帝嶺小學裏又經歷了壹次生存數字爭奪戰以後，身上的數字和已經消耗的天數加在壹塊終於到達了108——也就是說，這個持續時間漫長、範圍又極廣的副本，總算是能在他們身上結束了。
　　即使從貓醫生處確認了壹遍又壹遍，然而當第108天真正到來時，樓氏兄妹二人仍然壹大早就跳了起來；接下來的半天功夫裏，二人隔壹會兒就互相看看後背，滿心企盼著背上的數字突然消失——而當這壹刻真正來臨的時候，兩個孩子還是忍不住發出了壹陣陣的歡呼。
　　“既然數字沒了就趕快走，”貓醫生眼珠朝下地瞥了他們壹眼——不知道是不是貓都有這個毛病，胡苗苗最喜歡登至高處，居高臨下地跟幾人說話。“我看，還是搭電車盡快離開這個區域的好。”
　　“……您是怕有人以為我們身上還有數字，會來襲擊我們嗎？”樓野畢恭畢敬地問道。
　　“不，”小貓坐在衣櫃頂上，看著下方三個人類說：“我好像記得，如果妳在數字消失後，又副本區域裏呆上了壹個小時的話，副本就會自動默認妳參加下壹輪的108天——”
　　它話音未落，樓氏兄妹騰地就彈了起來。
　　“那還等什麽，咱們趕緊走吧！”樓琴生怕下壹秒就又會被拽進副本裏的樣子，人已經貼著門框拼命擺手了：“快走啦快走啦！”
　　林三酒慢吞吞地站起身——最近在不打架的時候，她總是慢得像壹只樹懶，據意老師說這是因為她的身體內生命力還不夠、肉體還沒有完全蘇醒的原因——等她走到了門邊，忽然發覺了不對，壹回頭，只見那只黑白花小貓仍然在衣櫃頂上趴著。
　　“走啊，妳怎麽不動？”她詫異地問道。
　　“妳們走就好了，帶上我幹嘛？”胡苗苗理所當然地壹歪頭：“我就是出生在這兒的貓。”
　　三人都楞了，空氣裏靜了幾秒——這段時間以來他們與貓醫生朝夕相處，幾乎將它的存在當成了理所當然，誰也沒有想到貓醫生會突然不繼續同行了。
　　“可，可是……”樓琴“可”了半天，也不知道要說什麽好，“難道妳不想離開如月車站……”
　　貓醫生姿態優雅地舔了舔爪子。
　　“妳們說的那個簽證，能不能用在壹只貓身上還不好說；再說，我在如月車站過得挺好的。”它端莊地點點頭，“能有壹段朋友陪伴的日子，我就很高興了。”
　　“可以試試啊！”樓琴有點著急，“我們身上壹般都會帶兩張多余的空白簽證，給阿酒壹張，再給妳壹張……紅鸚鵡螺界比這兒好多了，真的！”
　　“是嗎……”貓醫生看了壹眼她已經掏出來的簽證，表情還是沒有什麽變化：“不過貓嘛，總是戀家的。”
　　少女的壹張小臉，頓時皺得跟苦瓜壹樣，嘴巴也壹扁壹扁——即使林三酒心裏也湧起了許多不舍，她還是輕輕嘆了壹口氣，拍拍兩個孩子的肩膀：“……既然胡醫生想留下來，妳們就別勉強了。走吧——再不走，時間就到了。”
　　小貓在衣櫃上靜靜地看著，沒動也沒說話。
　　兩個孩子耷拉著肩膀，幾乎快哭出來似的，沈默地走出了門；林三酒頓了頓腳步，回頭看了壹眼貓醫生，快步走到衣櫃下。
　　“妳要好好保重自己，”面對這個這段時間來給了自己許多幫助的漂亮同伴，林三酒也感到了難受。她輕聲地囑咐道：“……我知道妳可以迷惑人心，但是也別仗著這個胡來，說不定哪天妳又遇見了跟我壹樣的……我們走了以後，妳要找個進化者少的地方住下……”
　　小貓碧綠的壹雙眼睛在昏暗處閃著幽光，讓人拿不準它此時在想些什麽。
　　林三酒又嘆了壹口氣。她如今個子高了許多，擡起手臂已經能碰著櫃子頂；林三酒試探地將手慢慢伸了過去，想撫壹撫胡苗苗的毛。
　　小貓主動地將額頭送進了她的手裏，發出了微微的呼嚕聲，柔軟蓬松的毛紮在她的手心裏，感覺癢癢的。
　　“我以後有機會，會再來看妳。”林三酒慢慢地說。
　　——雖然話是這麽說，但是她自己心裏也清楚，在這無常的末日世界裏，壹旦分別，再見就難了。
　　從住宅樓裏走出來時，三個人回頭望望窗邊那只小小的貓影子，都不由得有些低沈。
　　聽了貓醫生的建議，幾人壹路奔跑，很快找到了壹個叫做“老藤站”的電車車站；正如前幾次壹樣，在車站裏沒等多壹會兒，壹輛電車便呼隆隆地停進了車站裏；隨後，又呼隆隆地飛速將他們帶離了副本區域，也帶離了省級醫院和胡苗苗。
　　即使在它迷惑人心的能力消失以後，兩個孩子仍舊很沮喪；連樓野也不記得要害怕貓了，只是拉長了臉坐在壹邊。
　　算了算日子，幾人在如月車站裏的時間也不多了——樓氏兄妹二人比林三酒要早到壹個星期，也就是說他們從如月車站傳送走的日子也會比她早壹個星期。
　　自從末日世界降臨以來，林三酒還是頭壹次確實地知道了她下壹個要去的世界；拿著手裏的空白簽證，她竟也罕見地感覺到了幾分忐忑。
　　電車緩緩地停了下來，似乎是又到了哪壹站；只是也沒人在意，幾個人討論了壹會兒去了紅鸚鵡螺界以後的事兒，定下了在哪裏碰頭，樓氏兄妹又簡單說了不少註意事項，聽得林三酒壹楞壹楞地。
　　這壹站裏自然也無人上車。
　　就在車門發出了長長壹聲正要合攏時，只聽外面傳來了壹聲隱隱約約的、拉得長長的“喵嗷嗷啊啊啊——”
　　不等幾人反應過來，“砰”的壹聲，壹個小小的黑影子撞上了剛剛關上的車門——林三酒反應極快，立時壹拳砸破玻璃，伸手從剛剛開始行駛的電車外將那小黑影子撈了上來——
　　“我改主意了！”被揪掉了幾撮毛的小貓狼狽地叫了壹聲，“知己難得，還是壹起走——”
　　林三酒擡頭壹看，被他們高速甩在身後的車站裏沖進來了幾個人影，似乎是貓醫生引來的追兵。
　　她瞪住了地上的小貓。